莲花儿将绣花鞋脱掉丢在门外,赤着脚站在地上铺着的水洗青砖上,愤恚得圆滚滚的两腮高高地鼓起,“女人,那贵嫂子出去了,就跟人家说‘走了一只铁公鸡,留下了一只鄙吝鬼!’,她们一群婆子嬉笑着,撺掇司棋姐姐的姥娘来女人这讨赏钱呢――另有那贵嫂子做的东西,今后我们都别吃了,我站在水塘边上,才闻声她跟她女儿说‘熬到这迟早的,才熬好一碗粥,成果一个子也没给。看我今后不往她饭里加点口水给她添添味道。’”
“我觉得她们是跟红顶白过来的,本来是闻着银子的味道来的。莲花儿,你跟去瞧瞧这贵嫂子出去说了甚么?”迎春调羹搅合着胭脂米,大略是饿过了头,竟然不饿,放下调羹,就叫绣橘、司棋趁热吃。
迎春接了司棋递过来的石榴,扣着石榴子往贾琏嘴里塞,瞅了一眼天上星斗,再看一眼身边才子,暗叹这做迎春的日子,也不能算苦!
王善保家的只闻声迎春在贾琏耳边叽叽咕咕,踮起脚要听清楚,被莲花儿一拽袖子,忙诚恳地站着。
夜深了,夏虫也愣住了鸣叫。
“抓不到狐狸反倒惹得一身骚。”贾琏自嘲着接上迎春那下半句话。
“以是……”迎春给贾琏递眼色。
王善保家的也不怵贾琏,笑嘻嘻地说:“姨奶奶们见老爷还在书房里,揣摩着老爷迟早会进后院,缠着不叫锁角门,老婆子想着女人这没人照看,就过来帮手。”
贵嫂子一脸绝望地嘲笑着,抓着雕漆茶盘嘴角耷拉着向外去。
“女人返来了?怕女人的脾胃衰弱,不敢弄了油腻的东西来。”一个容长脸,头上裹着雪青帕子,模样非常洁净利落的婆子抱着雕漆茶盘站在桌子边。
贾琏心道迎春不是一样威胁他?冷着脸瞅向王善保家的,“你如何还在内院?”
“闭上你的臭嘴!”贾琏额头上冒出涔涔的盗汗,还当他行事隐蔽呢,竟然连邢夫人的陪房都瞧出来了……
“说得好听,如何抢?”王善保家的哼哧着,一心要叫外头的婆子瞧见她在迎春跟前的“面子”,拿着调羹又往迎春嘴上送。
迎春见王善保家的硬要给她喂饭,不由地笑了起来。
恰司棋、绣橘有眼力劲地搬来一方大椅,贾琏就在椅子上坐下。
“甚么体例?当然去抢返来,不然,还等着人家给你送返来?”
“……万一四更天、五更天,老爷返来了呢?”王善保家的笑嘻嘻地瞧着一院子瞅着贾琏望梅止渴的年青姬妾。
司棋站在里间一怔,狐疑迎春是不想她给贵嫂子赏钱,就又将铜钱放下。
贵嫂仔细心查验迎春神采,忙道:“女人不喜好?要不喜好,小的再去给女人熬粉粳米粥?不然,就碧粳米粥?”
司棋卷起袖子,向迎春请命,“女人,等我去撕了那婆子的嘴。”
“笨!”绣橘手指向司棋脑门上一戳,“大家有多少米粮都有定规。瞧那婆子将厨房当作她家的一样,一会子胭脂米,一会子粉粳米、一会子碧粳米的,还不晓得她偷了多少回家呢。二爷最想的就是捞银子,二爷晓得厨房里的油水,一准会趁着太太不在家,好好地在家里捞上一笔银子。”
绣橘站在桌子边,一面将米粥分在小碗里,一面说:“我原也说不该给,毕竟开了这头,谁都晓得女人手里有银子,还不饿狼一样地扑过来?只是瞧那贵嫂子站着等了一炷香工夫,怕她死赖着,才要给。”
“女人笑甚么?”王善保家的问,大家都说二女人硬气了,她就不信阿谁邪!寇姨娘在时,都软不叮当的,寇姨娘没了,还硬气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