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本来觉得洗漱过了,贾珠又回变成原样,谁知一瞧他粗黑的跟卖夫役的泥腿子一样,晓得洗漱剃胡子,也难以挽回贾珠昔日那风采翩翩佳公子的模样,颤声道:“好孩子,当真读书吧,好好地考个状元返来……我们家的兽头大门就返来了。”
鸳鸯听着这些话,心想日子过得可真快,一年前,费大、王善保恋慕余信、张材、吴新登,现在倒置过来了,见余信已经瞥见了她,也不躲闪,含笑道:“瞧三位大叔说的,我们西府就算没了宅子,也是家大业大,那里比不上东边花圃子?”
恼人握着帕子,有些惊骇贾珠地走出门槛,“大爷他,他不肯。”
鸳鸯瞧是贾赦这的妾室妄图把迎春养在名下,浅笑道:“这可真是痴心妄图了,老太太都弄不走二女人呢。”望着可儿,谨慎翼翼地说:“珠大爷返来了。”
“你来瞧。”青衿捂着嘴笑着,拉着鸳鸯走进房里,只见异香扑鼻,满目斑斓堆积自不必说,就在那中堂上挂满了金漆匾额,细心一认,四王八公的匾,除了宁荣两府的,竟都聚齐了,连在都城的六家侯府,也各自写了吉利话送来。
贾珠向脸上抹了一把,瞧见一点血迹,捻动手指说:“现在好了,脸花了,想考科甲也不成了。”一回身,就回了房里,对着敞开的窗子,将放在案几上的四书五经都扔了出来。
元春牵着宝玉,带着探春、惜春,殷殷期盼地望着荣禧堂前的内仪门,一开口,就把贾母、贾政、王夫人想到却说不出的话说出来,“大哥返来,金榜落款了,我们家不要求着大老爷,也有一块钦赐的匾额了。”
鸳鸯笑道:“我推测你不肯,就没跟老爷、太太说,罢了,连女人也不必见了,免得提及你跟珠大爷的事,人家小女人也不晓得该说听懂了呢,还是听不懂呢。等我拿话敷衍了老祖宗吧,归正大老爷也不是头回子顶撞老祖宗了。”
“也好,他本来就有这爱好,只是不敢说出口。”可儿领着鸳鸯走到瑟瑟作响的竹林下摆着的两张藤椅上坐着,又细细地问鸳鸯贾珠返来的事。
“珠儿――”王夫民气里一凉,脚下一软,几近昏倒畴昔。
贾政穿戴一身家常衣裳,袖子上沾了两点墨水地撩起袍子跑来;
贾母也不管可儿现在跟了谁,忙哄着贾珠道:“好端端的活着呢,这就叫人领了她来。”
王夫人泪流满面地抱着宝玉,哽咽说:“宝玉,你哥哥要不改过,我就只剩下你一个了……你好好的,有你一个好的,他便死一百个我也不管了!”决计狠狠地给贾珠一个经验,好叫他收了这一年里跑野了的心,拉着宝玉扯着元春就茂发禧堂跨所去。
“除了这事,鸳鸯可还提起旁的?”迎春打了个哈欠,闻声贾琮的嚎啕声清楚地传来,就揉了一下太阳穴。
贾政颤抖动手,又怕把贾珠骂得再削发,又瞧不上贾珠这模样,哼了一声,丢下一句:“来年三月里就把亲成了吧,若留下个一儿半女,就算你一辈子不返来,我也不打发人去找。”
“细心突破了脸!”贾母叫了一声,这话音才落,就见王夫人手上镶嵌了宝石的戒指在贾珠脸上划了长长的一道血痕。
可儿沉默了一下,并没有大喜过望,也没有甚么遗憾,“人没少胳膊少腿吧?”
走过了后窗,不觉走到东边贾琏的院子里,瞧青衿、红裳满脸笑容地拉着她去看贾琏的新房,就跟着走去,只瞧见新房廊下四周挂着三四尺高的楠木架子宫灯,每盏宫灯里点着二十四根蜡烛,那蜡烛的光一照,灯上雕镂的龙凤投在柱子、粉墙上,被风一吹,好似活了一样地四周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