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听了,倒在病榻上,哽咽说:“若黛玉、玄玉有个三长两短,我也犯不着端庄仕进了,摆布没了奔头,倒不如等我那浑家一走,便也跟着去了。”说着话,便不免落下两点眼泪。
林如海听了,一时怔忡住,嘴角微微一动,再三打量起张允之,很久笑道:“你这话很有事理。”只觉即使他与贾敏光阴未几,也不该因本身的病,拖累得一对小女儿跟着愁眉不展,考虑着,便对张允之道:“劳烦你替我们请个会五禽戏的高人来,待我劝说浑家渐渐地跟黛玉、玄玉告别。”
黛玉见那小马打着响鼻在马厩里蹦跶,就问:“二姐姐也骑马?”
伉俪二人说着话,便相对抽泣起来。
贾母默不出声地收了信。
在林如海,是心灰意冷地想着林家子嗣不丰,玄玉有个三长两短,他便绝了后。
“浑说甚么。”王熙凤怕才从扬州过来的黛玉多心,啐了贾环一声,迷惑地揣摩着王夫人买个身价三千两的人来做甚么,莫非替元春贿赂寺人?嘀咕着,便领着黛玉、玄玉向上房里去。
贾敏接了贾母信,满腔的委曲也不肯说给林如海听,免得林如海跟着气坏了身子,一面隔三差五地叫了张思远、张思运来,探听得贾琏两口儿把寇氏留下的买卖打理得有条不紊,便又将姑苏、扬州、杭州一带的十二间大铺子交托给贾琏代为打理,余下的铺子便尽数发卖折现,因这番费心,比及春暖花开时,人浑浑噩噩的,便已经起不来身,比及林如海过来,便含泪望着林如海,“妾怕是熬不过这个春日了。”
在贾敏,是惦记取黛玉这般体弱,若他们两口儿有个三长两短,不得不就像贾母信里说得那样,把她拜托给贾母了……
黛玉、玄玉瞧王熙凤开口拒了贾母,双双迷惑了一下。
张允之道:“昔日长辈在都城,曾因平生遭受,心灰意冷地抱怨过‘清流不存于乱世’的话,得贾家二女人训戒说‘做忠臣要比奸臣还要奸’这一句。思来想去,只觉很有事理,昔日竟是长辈钻了牛角尖,魔障了。现在瞧,大人、太太也是魔障了,即使百病缠身,也当悲观豁达一些,倘若看大人、太太悲观豁达了,哥儿、姐儿哪还会因担忧大人、太太一向把个眉头紧蹙。哥儿、姐儿笑口常开,即使是挡不住那病魔……豁朗、安闲地告别,叫哥儿、姐儿今后回想,能记得些欢畅的场面,总比凄惨痛惨的,叫哥儿、姐儿一回想,便眼泪涟涟的好。”
“哎,宝玉的事,就别再提起了。”贾母叹了一声,“你叫老2、珠儿去求老迈,接了我回西边住吧。夏季里,你那好嫂子仗着肚子大,拿了我箱子里的孔雀裘出来穿,再待下去,我那几口箱子怕是要空了。”
张扬了大半年,现在灰头土脸的邢夫人只当贾赦给她撑腰,忙泪光闪动地去看贾赦,见贾赦不理睬她,又悻悻地收回眼,反倒迁怒地瞪了一眼王熙凤。
听那痴聪慧呆的话,贾赦一下子就把这笔债算到了贾母头上,虽没抱过那叫咏春的五女人,但想着贾母住在贾政那,就到处汲引元春、贾珠、宝玉,偏住到他这,就左瞧不上迎春右瞧不上咏春,因而八月十五那一天,出人料想地把西边的贾政一家请了来。
因而伉俪二人的病,更加地比黛玉、玄玉的还要短长。
“这个mm仿佛在那里见过。”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的宝玉公然吐出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