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贾琏闻得凤姐这话,倒正合己意,乃笑道:“就依你这话。”一行说着,偏林之孝家的又来回事,因又提及家道艰巨来,便顺势说了家中人丁太重之事,又说要将家中女孩子放出去配人等语。凤姐儿闻言,便笑将旺儿媳妇欲替富儿求娶彩霞之事说了,林之孝家的察其色彩,料知凤姐儿亦是不准的,乃笑道:“公然我们奶奶明白。旺儿的那小儿子瞧着倒是不甚成器的风景;前日奶奶使了旁人办事,他却背后里听了,只道奶奶不使他,咕唧了一场,也没人理他的。虽说都是底下主子们,到底也是一辈子的事,幸得二爷同奶奶明断,没应他这话。”凤姐闻言忙道:“我竟不晓得这些事。既如许,且搁着他的,今后二爷自有事理。”贾琏听了也应是。一时又说了几句,林之孝家的方才出去。
本来凤姐儿得意了贾若今后,倒颇信了那因果报应一说,现在又闻贾政要往外去,王夫人同宝玉都要跟了去的,猜想这家中之事今后便要落到本身身上,故而下意地要做个好名声出来,唯恐不能服人。前番闻得自家陪房如此行动,倒恼了一场,心下暗道:“也不是只要他们能够利用,天然可往外另买好的来。且先怒斥一番;若不好,直接打收回去。”心下已是定了九分九的主张。此时旺儿媳妇来回此事,恰是撞在他的头口上,少不得“借题阐扬”起来,实在怒斥了几句,又要寻机摆布他们,不在话下。
却说宝玉房中世人闻知宝玉也要随贾政去之事,心下各各计算。此中或有父母兄弟在本处的,便不肯伴同而行;有那一起孤身在此的,平日有些志向的,天然下意地要跟了去。袭人平日原是宝玉面前第一人,自知必是要随了去的,故也不为着忙,乃安抚众丫环道:“我们现在想也无益,届时太太天然分付,不过也就是这几天的风景,且都耐着性儿等一等罢。”因又见鹦哥来了,忙接了出去,寻了住处安设;又对宝玉笑道:“这大节下的,只顾拉着脸,成甚么模样。目睹必是要去的了,不若喜喜好欢的,一则教老太太瞧着放心,二则也不惹老爷活力。”宝玉闻言,知袭人所说有理,只得收了不快之色,又同几人说要带去之物,不在话下。
此际正至八月当中,金风荐爽,玉露生凉。前日贾政虽得了圣旨,要月尾方才解缆的,现在却也忙着在家中清算往任上去之物;又寻了机会往贾母面前说了,要令宝玉一同前去。贾母开初不肯,却当不住贾政苦求,道是“往那边去寻名师教诲,今后好退隐的”,故而有些松动;因又想现在长房已有嫡孙,宝玉不得袭爵,若为今后所计,天然是要走科举的门路;况现在宝玉也大了,恰是进学的年纪。如此一番考虑下来,终是点头应了,随即唤了王夫人同宝玉来千叮万嘱的,又命将本身身边一个名唤鹦哥的丫环拨与宝玉去。宝玉闻得要随他父亲往外任上去,虽有万般不甘心,然见贾母已是应下了,情知此事无可改移,况又当着他父亲面上,不敢说甚么,只得听了一番出来,往本身房里去了,不免又同世人哀叹一番。
凤姐儿平日约也传闻富儿行动,闻言只把贾若抱在怀里哄着,头也不抬道:“若尽管拿这些事来寻我,我也没有旁的事情了。你分歧他老子娘说去,尽管缠我何为么?”旺儿媳妇道:“也曾同他说过的,只是不顶用。我说须得奶奶作主就成了。”正在说时,只见贾琏出去,赶快问好。贾琏听了一个话尾,便问:“是甚么事?”旺儿媳妇见凤姐不答言,只得本身又把前番之语说了一遍。贾琏闻言蹙眉道:“甚么大不了的事,也来劳烦你们女人。现在不比昔日,每日又要看管哥儿;不说替主子分忧罢,只顾将这些没要紧的事来烦他。他既不肯意,‘强扭的瓜不甜’,莫非不会另寻别人么?”旺儿媳妇见贾琏恼了,先就有个惧意,半晌方讪讪隧道:“我平日也同那孩子略说了几句,瞧他的意义,再无不该的,只是他爹娘可爱。况他们若瞧不上我们,别人又如何瞧得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