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回】怨上怨旧事结新恨·思中思新人引旧愁
黛玉先前闻得宫人来报,便忙放了书站起家来候着,现在见那位平妃娘娘出去,乃施礼道:“请娘娘安。”平妃亦含笑低声道:“郡君免礼。”一面却又高低打量了黛玉一番,眼中似有个怅惘之意,乃笑道:“太妃娘娘还未曾醒么?”黛玉低声道:“还未曾呢,方才睡下。”平妃便点头,尚未及说甚么,便见一个宫人往内里来,道:“太妃娘娘醒了,问谁在内里,教娘娘同郡君出来呢。”二人闻言,便又随宫人往里间而去。
那外间乃是一间小书房;太妃常日无事,爱听人读书,是以此处倒有很多册本。黛玉往那边坐了,顺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诗经》;正在看时,却见一个宫人自内里出去,低声道:“平妃娘娘到了。”未几时,便见一个女子,穿了一袭半旧的天青色袄子,头上未几几件素银金饰,搭着两个宫人的手进屋里来。
上回说佳言设想柳氏之事;只是不知其为何对柳氏恨之入骨。此事却要从多年前提及,倒是一桩陈年恩仇。本来佳言之生母,乃是赵鹏宇一个小妾,当日生下佳言不久便过世了;然佳言背后里亦曾闻得风言风语,道是柳氏“留子去母”,是以心下惶惑;及至其长了些年纪,目睹柳氏待本身之风景,更加怨怼。
柳氏这厢快意算盘打得山响,却不知佳言一早便疑起当日本身生母身故之原故来。不晓得他使了些甚么门路,却晓得了本来当日是柳氏动手害他母亲之事;一朝闻得,自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柳氏立时置于死地;只是苦无良策,只得临时忍耐,暗中却将家中之人一一拉拢;及至现在,却也有了些亲信之人可用。前日柳氏之病便是他的手腕,不过是恐其趁他结婚之时动手侵犯;只是因来岁便是乡试,若柳氏一死,他倒是要守孝三年,不免迟误了去,是以也垂垂收了神通。况现在佳言又同迎春说定,意欲教他装病以掩人耳目,是以也将这些事临时放下,且一心读书,以待乡试。
现在虽是鹏宇又往外去,佳言却已是立住了脚的,因此不甚担忧柳氏再行侵犯于他;况其年事也渐长了,那乡试却只得三年一次。佳言此人虽瞧着澹泊,实在则争强好胜;既知本身有些本领,却也实实地有个“封妻荫子”之志,是以安闲房顶勤奋,以待来岁了局。
只是这此中密辛,迎春却并不知很多,连同柳氏当日抱病之事,佳言也未曾同他说知;故而只道佳言因非柳氏所出,是以同他不睦。现在既是柳氏教其不必来存候,便自往房中待着,也不往内里来;不过身边只要绣橘等人时方下地走上一回。邢夫人因知他是装病,也毫不担忧,不过常往这边来瞧他;柳氏也并不狐疑。临时无话。
却说黛玉至得太妃宫里,上前行了礼;太妃见他来了,也自欢乐,乃笑道:“我昨日才同你哥哥说想你,今儿你就来了。我同他说了,教你在我这里多住些日子;也好陪我说说话儿。他日我精力好了,带你四下逛逛去。”黛玉见太妃这般风景,倒又不像胡涂的;便只点头承诺着。太妃更加喜好,又笑道:“这宫里有一班新出的小戏,我教他们来唱你听。”黛玉一行应了,却见太妃渐渐合上眼睛,竟是睡畴昔了。
及至二人归去,陈氏便怒道:“老姑奶奶这话甚么意义!他现在是贾家的老太君,如何又来管我们家的事!况这算得甚么?家里人往外去,倒把一个女儿放在别人家,没得教人嚼舌头罢了;觑着倒似是我们容不下似的!”卢氏嘲笑道:“只怕也不是他想管,倒是要将云儿配与他家宝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