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知一夜安眠,直到天亮。宝玉醒来,拭眼坐起来想了一回,并无有梦,便叹口气道:“恰是‘悠悠存亡别经年,灵魂未曾来入梦’。”宝钗却一夜反没有睡着,听宝玉在外边念这两句,便接口道:“这句又说鲁莽了,如若林mm在时,又该活力了。”宝玉听了,反不美意义,只得起来搭讪着往里间走来,说:“我原要出去的,不感觉一个盹儿就打着了。”宝钗道:“你出去不出去与我甚么相干。”袭人等本没有睡,目睹他们两个说话,即忙倒上茶来。已见老太太那边打发小丫头来,问:“宝二爷昨睡得安设么?若安设时,早早的同二奶奶梳洗了就畴昔。”袭人便说:“你去回老太太,说宝二爷昨夜很安设,返来就过来。”小丫头去了。
此时五儿心中也不知宝玉是如何个意义,便说道:“夜深了,二爷也睡罢,别紧着坐着,看凉着。刚才奶奶和袭人姐姐如何叮嘱了?”宝玉道:“我不凉。”说到这里,俄然想起五儿没穿戴大衣服,就怕他也像晴雯着了凉,便说道:“你为甚么不穿上衣服就过来!”五儿道:“爷叫的紧,那边有尽着穿衣裳的空儿。要晓得说这半天话儿时,我也穿上了。”宝玉听了,赶紧把本身盖的一件月白绫子绵袄儿揭起来递给五儿,叫他披上。五儿只不肯接,说:“二爷盖着罢,我不凉。我凉我有我的衣裳。”说着,回到本身铺边,拉了一件长袄披上。又听了听,麝月睡的正浓,才渐渐过来讲:“二爷今晚不是要养神呢吗?”宝玉笑道:“实奉告你罢,甚么是养神,我倒是要遇仙的意义。”五儿听了,越策动了狐疑,便问道:“遇甚么仙?”宝玉道:“你要晓得,这话长着呢。你挨着我来坐下,我奉告你。”五儿红了脸笑道:“你在那边躺着,我如何坐呢。”宝玉道:“这个何妨。那一年寒天,也是你麝月姐姐和你晴雯姐姐顽,我怕冻着他,还把他揽在被里渥着呢。这有甚么的!大凡一小我总不要酸文假醋才好。”五儿听了,句句都是宝玉调戏之意。那知这位呆爷倒是实心实意的话儿。五儿此时走开不好,站着不好,坐下不好,倒没了主张了,因微微的笑着道:“你别混说了,看人家闻声这是甚么意义。怨不得人家说你专在女孩儿身上用工夫,你本身放着二奶奶和袭人姐姐都是神仙儿似的,只爱和别人胡缠。明儿再说这些话,我回了二奶奶,看你甚么脸见人。”
却说宝玉晚间归房,因想昨夜黛玉竟不入梦,“或者他已经成仙,以是不肯来见我这类浊人也是有的;不然就是我的性儿太急了,也未可知。”便想了个主张,向宝钗说道:“我昨夜偶尔在外间睡着,仿佛比在屋里睡的安稳些,本日起来内心也觉清净些。我的意义还要在外间睡两夜,只怕你们又来拦我。”宝钗听了,明知凌晨他嘴里念诗是为着黛玉的事了。想来他阿谁呆性是不能劝的,倒好叫他睡两夜,干脆本身死了心也罢了。况兼昨夜听他睡的倒也温馨,便道:“好没出处,你尽管睡去,我们拦你何为么!但只不要胡思乱想,招出些邪魔外崇来。”宝玉笑道:“谁想甚么!”袭人道:“依我劝二爷竟还是屋里睡罢,外边一时照顾不到,着了风倒不好。”宝玉未及答言,宝钗却向袭人使了个眼色。袭人会心,便道:“也罢,叫小我跟着你罢,夜里好倒茶倒水的。”宝玉便笑道:“这么说,你就跟了我来。”袭人听了倒没意义起来,顿时飞红了脸,一声也不言语。宝钗素知袭人慎重,便说道:“他是跟惯了我的,还叫他跟着我罢。叫麝月、五儿顾问着也罢了。何况本日他跟着我闹了一天也乏了,该叫他歇歇了。”宝玉只得笑着出来。宝钗因命麝月、五儿给宝玉仍在外间铺设了,又叮嘱两小我醒睡些,要茶要水都留点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