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平儿同刘姥姥带了一个小女孩儿出去,说:“我们姑奶奶在那边?”平儿引到炕边,刘姥姥便说:“请姑奶奶安。”凤姐睁眼一看,不觉一阵悲伤,说:“姥姥你好?如何这时候才来?你瞧你外孙女儿也长的这么大了。”刘姥姥看着凤姐骨瘦如柴,神情恍忽,内心也就悲惨起来,说:“我的奶奶,如何这几个月不见,就病到这个份儿。我胡涂的要死,如何不早来请姑奶奶的安!”便叫青儿给姑奶奶存候。青儿只是笑,凤姐看了倒也非常喜好,便叫小红号召着。刘姥姥道:“我们屯乡里的人不会病的,若一病了就要求神许愿,从不晓得吃药的。我想姑奶奶的病不要撞着甚么了罢?”平儿听着那话不在理,便在背后里扯他。刘姥姥会心,便不言语。那边晓得这句话倒合了凤姐的意,扎挣着说:“姥姥你是丰年纪的人,说的不错。你见过的赵姨娘也死了,你晓得么?”刘姥姥惊奇道:“阿弥陀佛!好端端一小我如何就死了?我记得他也有一个小哥儿,这便如何样呢?”平儿道:“这怕甚么,他另有老爷、太太呢。”刘姥姥道:“女人,你那边晓得,不好死了是亲生的,隔了肚皮子是不顶用的。”这句话又招起凤姐的愁肠,呜哭泣咽的哭起来了。世人都来安慰。
巧姐儿闻声他母亲悲哭,便走到炕前用手拉着凤姐的手,也哭起来。凤姐一面哭着道:“你见过了姥姥了没有?”巧姐儿道:“没有。”凤姐道:“你的名字还是他起的呢,就和乳母一样,你给他请个安。”巧姐儿便走到跟前,刘姥姥忙着拉着道:“阿弥陀佛,不要折杀我了!巧女人,我一年多不来,你还认得我么?”巧姐儿道:“如何不认得,那年在园里见的时候我还小,前年你来,我还和你要隔年的蝈蝈儿,你也没有给我,必是忘了。”刘姥姥道:“好女人,我是老胡涂了。若说蝈蝈儿,我们屯里多得很,只是不到我们那边去,若去了,要一车也轻易。”凤姐道:“不然你带了他去罢。”刘姥姥笑道:“女人如许令媛贵体,绫罗裹大了的,吃的是好东西,到了我们那边,我拿甚么哄他顽,拿甚么给他吃呢?这倒不是坑杀我了么。”说着,本身还笑,他说:“那么着,我给女人做个媒罢。我们那边虽说是屯乡里,也有大财仆人家,几千顷地,几百牲口,银子钱亦很多,只是不像这里有金的,有玉的。姑奶奶是瞧不起这类人家,我们农户人瞧着如许大财主,也算是天上的人了。”凤姐道:“你说去,我情愿就给。”刘姥姥道:“这是顽话儿罢咧,放着姑奶奶如许,大官大府的人家只怕还不肯给,那边肯给农户人。就是姑奶奶肯了,上头太太们也不给。”巧姐因他这话不好听,便走了去和青儿说话。两个女孩儿倒说得上,垂垂的就熟起来了。
这里平儿恐刘姥姥话多,搅烦了凤姐,便拉了刘姥姥说:“你提起太太来,你还没有畴昔呢。我出去叫人带了你去见见,也不枉来这一趟。”刘姥姥便要走。凤姐道:“忙甚么,你坐下,我问你迩来的日子还过的么?”刘姥姥千恩万谢的说道:“我们若不仗着姑奶奶”,说着,指着青儿说:“他的老子娘都要饿死了。现在虽说是农户人苦,家里也挣了好几亩地,又打了一眼井,种些菜蔬生果,一年卖的钱也很多,尽够他们嚼吃的了。这两年姑奶奶还经常给些衣服、布匹,在我们村里算过得的了。阿弥陀佛,前日他老子进城,闻声姑奶奶这里动了家,我就几近唬杀了。幸亏又有人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