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贾蔷还想勾引宝玉,贾芸拦住道:“宝二爷那小我没运气的,不消惹他。那一年我给他说了一门子绝好的亲,父亲在外头做税官,家里开几个当铺,女人长的比仙女儿还都雅。我巴巴儿的细细的写了一封书子给他,谁知他没造化。”说到这里,瞧了瞧摆布无人,又说:“贰内心早和我们这个二婶娘好上了。你没闻声说,另有一个林女人呢,弄的害了相思病死的,谁不晓得。这也罢了,各自的姻缘罢咧。谁知他为这件事倒恼了我了,总不大理。他打谅谁必是借谁的光儿呢。”贾蔷听了点点头,才把这个心歇了。
且说贾芸、贾蔷送了贾琏,便出去见了邢、王二夫人。他两个倒替着在外书房住下,白天便与家人胡闹,偶然找了几个朋友吃个车箍辘会,乃至聚赌,里头那边晓得。一日邢大舅王仁来,瞧见了贾芸、贾蔷住在这里,知他热烈,也就借着照看的名儿经常在外书房设局打赌喝酒。统统几个端庄的家人,贾政带了几个去,贾琏又跟去了几个,只要那赖、林诸家的儿子、侄儿。那些少年托着老子娘的福吃喝惯了的,那知当家立计的事理。何况他们长辈都不在家,便是没笼头的马了,又有两个旁仆人鼓动,无不乐为。这一闹,把个荣国府闹得没上没下,没里没外。
贾琏又说了几句才出来,叫了众家人来交代清楚,写了书,清算了行装,平儿等不免丁宁了好些话。只要巧姐儿惨伤的了不得,贾琏又欲托王仁照顾,巧姐到底不肯意;闻声外头托了芸、蔷二人,内心更不受用,嘴里却说不出来,只得送了他父亲,谨谨慎慎的跟着平儿过日子。丰儿、小红因凤姐归天,乞假的乞假,告病的告病,平儿意欲接了家中一个女人来,一则给巧姐作伴,二则能够带量他。遍想无人,只要喜鸾、四姐儿是贾母昔日钟爱的,恰好四姐儿新近出了嫁了,喜鸾也有了人家儿,不日就要出阁,也只得罢了。
只见外头走进赖、林两家的后辈来,说:“爷们好乐呀!”世人站起来讲道:“老迈老三如何这时候才来?叫我们好等!”那两小我说道:“今早闻声一个谎言,说是我们家又闹出事来了,内心焦急,赶到里头探听去,并不是我们。”世人道:“不是我们就完了,为甚么不就来?”那两个说道:“虽不是我们,也有些干系。你们晓得是谁,就是贾雨村老爷。我们今儿出来,瞥见带着锁子,说要解到三法司衙门里鞠问去呢。我们见他常在我们家里来往,恐有甚么事,便跟了去探听。”贾芸道:“到底老迈用心,原该探听探听。你且坐下喝一杯再说。”两人让了一回,便坐下,喝着酒道:“这位雨村老爷人也无能,也会追求,官也不小了,只是贪财,被人家参了个婪索属员的几款。现在的万岁爷是最圣明最仁慈的,独听了一个‘贪’字,或因糟塌了百姓,或因恃势欺良,是极活力的,以是旨意便叫拿问。如果问出来了,只怕搁不住。如果没有的事,那参的人也不便。现在真真是好时候,只要有造化做个官儿就好。”世人道:“你的哥哥就是有造化的,现做知县还不好么。”赖家的说道:“我哥哥虽是做了知县,他的行动只怕也保不住如何样呢。”世人道:“手也长么?”赖家的点点头儿,便举起杯来喝酒。世人又道:“里头还闻声甚么消息?”两人道:“别的事没有,只闻声海疆的贼寇拿住了好些,也解到法司衙门里鞠问。还审出好些贼寇,也有藏在城里的,探听动静,抽暇儿就劫抢人家。现在晓得朝里那些老爷们都是能文能武,着力报效,所到之处早就毁灭了。”世人道:“你闻声有在城里的,不知审出我们家失盗了一案来没有?”两人道:“倒没有闻声。恍忽有人说是有个本地里的人,城里犯了事,抢了一个女人下海去了。那女人不依,被这贼寇杀了。那贼寇正要逃出关去,被官兵拿住了,就在拿获的处所正了法了。”世人道:“我们栊翠庵的甚么妙玉不是叫人抢去,不要就是他罢?”贾环道:“必是他!”世人道:“你如何晓得?”贾环道:“妙玉这个东西是最讨人嫌的,他一日家捏酸,见了宝玉就眉开眼笑了。我若见了他,他从不拿正眼瞧我一瞧。真如果他,我才趁愿呢!”世人道:“抢的人也很多,那边就是他。”贾芸道:“有点信儿,前日有小我说,他庵里的道婆做梦,说瞥见是妙玉叫人杀了。”世人笑道:“梦话算不得。”邢子舅道:“管他梦不梦,我们快用饭罢。彻夜做个大胜负。”世人情愿,便吃毕了饭,大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