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羽士方欲抱过大姐儿来,只见凤姐笑道:“你利市里拿出来罢了,又用个盘子托着。”张羽士道:“手里不干不净的,如何拿,用盘子干净些。”凤姐儿笑道:“你只顾拿出盘子来,倒唬我一跳。我不说你是为送符,倒像是和我们化布施来了。”世人传闻,哄然一笑 ,连贾珍也撑不住笑了。贾母转头道:“猴儿猴儿,你不怕下割舌头天国?”凤姐儿笑道:“我们爷儿们不相干,他如何常常的说我该积阴骘,迟了就短折呢!”
贾母又打发人去请了薛阿姨,顺道奉告王夫人,要带了他们姊妹去。王夫人因一则身上不好,二则预备着元春有人出来,早已回了不去的;听贾母现在如许说,笑道:“还是这么欢畅。”因打发人去到园里奉告:“有要逛的,尽管月朔跟了老太太逛去。”这个话一传开了,别人都还能够,只是那些丫头们每天不得出门槛子,听了这话,谁不要去。便是大家的主子懒怠去,他也各式撺掇了去,是以李宫裁等都说去。贾母更加心中喜好,早已叮咛人去打扫安设,都不必细说。
少时,贾母等出来。贾母坐一乘八人大轿,李氏、凤姐儿、薛阿姨每人一乘四人轿,宝钗、黛玉二人共坐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迎春、探春、惜春三人共坐一辆朱轮华盖车。然后贾母的丫头鸳鸯、鹦鹉、虎魄、珍珠,林黛玉的丫头紫鹃、雪雁、春纤,宝钗的丫头莺儿、文杏,迎春的丫头司棋、绣桔,探春的丫头侍书、翠墨,惜春的丫头入画、彩屏,薛阿姨的丫头同喜、同贵,外带着香菱、香菱的丫头臻儿,李氏的丫头素云、碧月,凤姐儿的丫头平儿、丰儿、小红,并王夫人两个丫头也要跟了凤姐儿去的是金钏、彩云,奶子抱着大姐儿带着巧姐儿另在一车,另有两个丫头,一共又连上各房的老嬷嬷奶娘并跟出门的家人媳妇子,乌压压的占了一街的车。
那张羽士又向贾珍道:“当日国公爷的模样儿,爷们一辈的不消说,天然没赶上,约莫连大老爷、二老爷也记不清楚了。”说毕呵呵又一大笑,道:“前日在一小我家瞥见一名蜜斯,本年十五岁了,生的倒也好个模样儿。我想着哥儿也该寻婚事了。若论这个蜜斯模样儿,聪明聪明,根底产业,倒也配的过。但不知老太太如何样,小道也不敢冒昧。等请了老太太的示下,才敢向人去说。”贾母道:“上回有和尚说了,这孩子命里不该早娶,等再大一大儿再定罢。你可现在探听着,不管他根底繁华,只要模样配的上就好,来奉告我。便是那家子穷,不过给他几两银子罢了。只是模样脾气儿可贵好的。”
这里贾母与世人各处玩耍了一回,方去上楼。只见贾珍回说:“张爷爷送了玉来了。”刚说着,只见张羽士捧了盘子,走到跟前笑道:“世人托小道的福,见了哥儿的玉,实在可罕。都没甚么敬贺之物,这是他们大家传道的法器,都情愿为敬贺之礼。哥儿便不稀少,只留着在房里玩耍赏人罢。”贾母传闻,向盘内看时,只见也有金璜,也有玉玦,或有事事快意 ,或有岁岁安然,皆是珠穿宝贯,玉琢金镂,共有三五十件。因说道:“你也混闹,他们削发人是那边来的,何必如许,这不能收。”张羽士笑道:“这是他们一点敬心,小道也不能反对。老太太若不留下,岂不叫他们看着小道微薄,不像是门下出身了。”
且说贾珍方要抽身出来,只见张羽士站在中间陪笑说道:“论理我不比别人,应当里头服侍。只因气候酷热,众位令媛都出来了,法官不敢擅入,请爷的示下。恐老太太问,或要随喜那边,我只在这里服侍罢了。”贾珍晓得,这张羽士固然是当日荣国府国公的替人,曾经先皇御口亲呼为“大幻神仙”,现在现掌“道录司”印,又是当今封为“结束真人”,当今王公藩镇都称他为“神仙”,以是不敢骄易。二则他又常往两个府里去,凡夫人蜜斯都是见的。今见他如此说,便笑道:“我们本身,你又提及这话来。再多说,我把你这胡子还挦了呢!还不跟我出去。”那张羽士呵呵大笑,跟了贾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