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场查验,证据确实。且并未用刑,尔兄自认斗杀,招认在案。今尔远来,并非目睹,何得借口妄控。理应定罪,姑念为兄情切,且恕。不准。薛阿姨听到那边,说道:“这不是救不过来了么。这如何好呢!”宝钗道:“二哥的书还没看完,前面另有呢。”因又念叨:“有要紧的问来使便知。”薛阿姨便问来人,因说道:“县里早知我们的产业充沛,须得在京里谋干得大情,再送一分大礼,还能够复审,从轻定案。太太此时必得快办,再迟了就怕大爷要刻苦了。”
惜春道:“如何使不得?他先如何住着来呢?”李纨道:“你不懂的,人家家里现在有事,如何来呢。”惜春也信觉得实,不便再问。正说着,贾母等返来。见了薛阿姨,也顾不得问好,便问薛蟠的事。薛阿姨细述了一遍。宝玉在旁闻声甚么蒋玉菡一段,当着世人不问,内心打量是“他既回了京,如何不来瞧我?”又见宝钗也不过来,不知是如何个原故。心内正自呆呆的想呢,刚好黛玉也来存候。宝玉稍觉内心喜好,便把想宝钗的动机打断,同着姊妹们在老太太那边吃了晚餐。大师散了,薛阿姨姑息住在老太太的套间屋里。
黛玉嗤的一声笑道:“好个读书的人,连个琴谱都没有见过。”宝玉道:“琴谱如何不晓得,为甚么上头的字一个也不认得。mm你认得么?”黛玉道:“不认得瞧他做甚么?”宝玉道:“我不信,从没有闻声你会操琴。我们书房里挂着好几张,前年来了一个清客先生叫做甚么嵇好古,老爷烦他抚了一曲。他取下琴来讲,都使不得,还说:。老先生若欢畅,他日携琴来就教。想是我们老爷也不懂,他便不来了。如何你有本领藏着?”黛玉道:“我何尝真会呢。前日身上略觉舒畅,在大书架上翻书,看有一套琴谱,甚有雅趣,上头讲的琴理甚通,伎俩说的也明白,真是前人埋头养性的工夫。我在扬州也听得讲究过,也曾学过,只是不弄了,就没有了。这果然是。三日不弹,手生波折。前日看这几篇没有曲文,只要操名。我又到别处找了一本有曲文的来看着,才成心机。究竟如何弹得好,实在也难。书上说的师旷鼓琴能来风雷龙凤,孔贤人尚学琴于师襄,一操便知其为文王,高山流水,得遇知音。”说到这里,眼皮儿微微一动,渐渐的低下头去。宝玉正听得欢畅,便道:“好mm,你才说的实在风趣,只是我才见上头的字都不认得,你教我几个呢。”
偶因换酒角口,生兄将酒泼地,恰值张三低头拾物,一时失手,酒碗误碰卤门身故。蒙恩拘讯,兄惧受刑,承认打斗致死。仰蒙宪天仁慈,知有冤抑,尚不决案。生兄在禁,具呈诉辩,有干例禁。生念手足,冒死代呈,伏祈宪慈恩准,提证质讯,开恩莫大。生等举家仰戴鸿仁,永永无既矣。激切上呈。批的是:
薛阿姨道:“如何也没人劝劝吗?”那小厮道:“这个没闻声大爷说,小的不敢妄言。”薛阿姨道:“你先去歇歇罢。”小厮承诺出来。这里薛阿姨自来见王夫人,托王夫人转求贾政。贾政问了前后,也只好含混应了,只说等薛蝌递了呈子,看他本县如何批了再作事理。
具呈人某,呈为兄遭飞祸代伸冤抑事。窃生胞兄薛蟠,客籍南京,寄寓西京。于某年代日备本往南贸易。去未数日,家奴送信回家,说遭性命。生即奔宪治,知兄误伤张姓,及至囹圄。据兄泣告,实与张姓素不相认,并无仇隙。
黛玉说到那边,想起心上的事,便缩开口,不肯往下说了。宝玉便笑道:“只要你们能弹,我便爱听,也不管牛不牛的了。”黛玉红了脸一笑,紫鹃雪雁也都笑了。因而走出门来,只见秋纹带着小丫头捧着一盆兰花来讲:“太太那边有人送了四盆兰花来,因里头有事没有空儿顽他,叫给二爷一盆,林女人一盆。”黛玉看时,却有几枝双朵儿的,心中俄然一动,也不知是喜是悲,便呆呆的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