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又说:“上来了。”这两个是李绮邢岫烟的声儿。宝玉忍不住,拾了一块小砖头儿,往那水里一撂,咕咚一声,四小我都吓了一跳,惊奇道:“这是谁这么促狭?唬了我们一跳。”宝玉笑着从山子后直跳出来,笑道:“你们好乐啊,如何不叫我一声儿?”探春道:“我就晓得再不是别人,必是二哥哥如许调皮。没甚么说的,你好好儿的赔我们的鱼罢。刚才一个鱼上来,方才儿的要钓着,叫你唬跑了。”宝玉笑道:“你们在这里顽竟不找我,我还要罚你们呢。”大师笑了一回。宝玉道:“我们大师今儿垂钓占占谁的运气好。看谁钓得着就是他本年的运气好,钓不着就是他本年运气不好。我们谁先钓?”探春便让李纹,李纹不肯。探春笑道:“如许就是我先钓。”转头向宝玉说道:“二哥哥,你再赶走了我的鱼,我可不依了。”
宝玉道:“我昨儿夜里倒想了一个主张:我们干脆回了然老太太,把二姐姐接返来,还叫他紫菱洲住着,仍旧我们姐妹弟兄们一块儿吃,一块儿顽,免得受孙家那混帐行子的气。等他来接,我们硬不叫他去。由他接一百回,我们留一百回,只说是老太太的主张。这个岂不好呢!”王夫人听了,又好笑,又好恼,说道:“你又发了呆气了,混说的是甚么!大凡做了女孩儿,终久是要出门子的,嫁到人家去,娘家那边顾得,也只都雅他本身的运气,碰得好就好,碰得不好也就没法儿。你莫非没闻声人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边个个都象你大姐姐做娘娘呢。何况你二姐姐是新媳妇,孙姑爷也还是年青的人,大家有大家的脾气,新来乍到,天然要有些扭别的。过几年大师摸着脾气儿,生儿长女今后,那就好了。你断断不准在老太太跟前提及半个字,我晓得了是不依你的。快去干你的去罢,不要在这里混说。”说得宝玉也不敢出声,坐了一回,无精打彩的出来了。憋着一肚子闷气,无处可泄,走到园中,一径往潇湘馆来。
回至房中,和贾政说了些闲话,把东西找了出来。贾政便问道:“迎儿已经归去了,他在孙家如何样?”王夫人道:“迎丫头一肚子眼泪,说孙姑爷凶横的了不得。”因把迎春的话述了一遍。贾政叹道:“我原知不是仇家,无法大老爷已说定了,教我也没法。不过迎丫头受些委曲罢了。”王夫人道:“这还是新媳妇,只希冀他今后好了好。”说着,嗤的一笑。贾政道:“笑甚么?”王夫人道:“我笑宝玉,今儿夙起特特的到这屋里来,说的都是些孩子话。”贾政道:“他说甚么?”王夫人把宝玉的言语笑述了一遍。贾政也忍不住的笑,因又说道:“你提宝玉,我正想起一件事来。这小孩子每天放在园里,也不是事。生女儿不得济,还是别人家的人,生儿若不济事,干系非浅。前日倒有人和我提起一名先生来,学问品德都是极好的,也是南边人。但我想南边先生脾气最是战役,我们城里的小孩,个个踢天弄井,鬼聪明倒是有的,能够敷衍就敷衍畴昔了,胆量又大,先生再要不肯给没脸,一日哄哥儿似的,没的白迟误了。以是老辈子不肯请外头的先生,只在本家择出丰年纪再有点学问的请来掌家塾。现在儒大太爷虽学问也只中平,但还弹压的住这些小孩子们,不至以胡涂了事。我想宝玉闲着总不好,不如仍旧叫他家塾中读书去罢了。”王夫人道:“老爷说的非常。自从老爷外任去了,他又常病,竟担搁了好几年。现在且在家学里复习复习,也是好的。”贾政点头,又说些闲话,不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