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宝玉来了,宝钗方出去。宝玉便问袭人道:“如何宝姐姐和你说的这么热烈,见我出去就跑了?”问一声不答,再问时,袭人方道:“你问我么?我那边晓得你们的原故。”宝玉听了这话,见他脸上气色非昔日可比,便笑道:“如何动了真气?”袭人嘲笑道:“我那边敢动气!只是从今今后别再进这屋子了。反正有人伏侍你,再别来教唆我。我仍旧还伏侍老太太去。”一面说,一面便在炕上合眼倒下。宝玉见了这般情状,深为骇异,禁不住赶来安慰。那袭人尽管合了眼不睬。
故绝圣弃知,悍贼乃止,ノ玉毁珠,小盗不起,焚符破玺,而民朴鄙,掊斗折衡,而民不争,殚残天下之圣法,而民始可与论议。擢乱六律,铄绝竽瑟,塞瞽旷之耳,而天下始人含其聪矣;灭文章,散五采,胶离朱之目,而天下始人含其明矣,毁绝钩绳而弃端方,っ工ぽ之指,而天下始人有其巧矣。看至此,意趣洋洋,趁着酒兴,不由提笔续曰:焚花散麝,而闺阁始人含其劝矣,戕宝钗之仙姿,灰黛玉之灵窍,丧减情义,而闺阁之美恶始相类矣。彼含其劝,则无参商之虞矣,戕其仙姿,无爱情之心矣,灰其灵窍,无才情之情矣。彼钗,玉,花,麝者,皆张其罗而穴其隧,以是迷眩缠陷天下者也。续毕,掷笔寝息。
一语未了,只见袭人出去,瞥见这般风景,知是梳洗过了,只得返来本身梳洗。忽见宝钗走来,因问道:“宝兄弟那去了?”袭人含笑道:“宝兄弟那边另有在家的工夫!”宝钗传闻,心中明白。又听袭人叹道:“姊妹们和蔼,也有个分寸礼节,也没个黑家白日闹的!凭人如何劝,都是耳旁风。”宝钗听了,心中暗忖道:“倒别看错了这个丫头,听他说话,倒有些识见。”宝钗便在炕上坐了,渐渐的闲言中套问他年纪故乡等语,留意窥察,其言语志量深可敬爱。
平儿指着鼻子,晃着头笑道:“这件事如何回谢我呢?”喜的个贾琏身痒难挠,跑上来搂着,“心肝肠肉”乱叫乱谢。平儿仍拿了头发笑道:“这是我平生的把柄了。好就好,不好就抖暴露这事来。”贾琏笑道:“你只好生收着罢,千万别叫他晓得。”口里说着,瞅他不防,便抢了过来,笑道:“你拿着终是祸害,不如我烧了他完事了。”一面说着,一面便塞于靴掖内。平儿咬牙道:“没知己的东西,过了河就拆桥,明儿还想我替你扯谎!”贾琏见他娇俏动情,便搂着求欢,被平儿夺手跑了,急的贾琏弯着腰恨道:“死促狭小淫妇!必然浪上人的火来,他又跑了。”平儿在窗外笑道:“我浪我的,谁叫你动火了?莫非图你受用一回,叫他晓得了,又不待见我。”贾琏道:“你不消怕他,等我性子上来,把这醋罐打个稀烂,他才认得我呢!他防我象防贼的,只许他同男人说话,不准我和女人说话,我和女人略近些,他就迷惑,他非论小叔子侄儿,大的小的,说谈笑笑,就不怕我妒忌了。今后我也不准他见人!”平儿道:“他醋你使得,你醋他使不得。他原行的正走的正,你行动便有个坏心,连我也不放心,别说他了。”贾琏道:“你两个一口贼气。都是你们行的是,我凡行动都存坏心。多迟早都死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