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黛玉此时内心竟是油儿酱儿糖儿醋儿倒在一处的普通,甜苦酸咸,竟说不上甚么味儿来了。停了一会儿,颤巍巍的说道:“你别混说了。你再混说,叫人闻声又要打你了。你去罢。”说着,本身移身要回潇湘馆去。那身子竟有千百斤重的,两只脚却象踩着棉花普通,早已软了。只得一步一步渐渐的走将来。走了半天,还没到沁芳桥畔,本来脚下软了。走的慢,且又迷迷痴痴,信着脚从那边绕过来,更添了两箭地的路。这时刚到沁芳桥畔,却又不知不觉的顺着堤往回里走起来。紫鹃取了绢子来,却不见黛玉。正在那边看时,只见黛玉色彩乌黑,身子恍恍荡荡的,眼睛也直直的,在那边东转西转。又见一个丫头往前头走了,离的远,也看不出是那一个来。心中惊奇不定,只得赶过来悄悄的问道:“女人如何又归去?是要往那边去?”黛玉也只恍惚闻声,随口应道:“我问问宝玉去!”紫鹃听了,摸不着脑筋,只得搀着他到贾母这边来。
话说贾琏拿了那块假玉忿忿走出,到了书房。那小我瞥见贾琏的气色不好,内心先发了虚了,赶紧站起来迎着。刚要说话,只见贾琏嘲笑道:“好大胆,我把你这个混帐东西!这里是甚么处所儿,你敢来掉鬼!”转头便问:“小厮们呢?”外头轰雷普通几个小厮齐声承诺。贾琏道:“取绳索去捆起他来。等老爷返来问了然,把他送到衙门里去。”众小厮又一齐承诺“预备着呢。”嘴里虽如此,却不解缆。那人先自唬的手足无措,见这般势派,晓得难逃公道,只得跪下给贾琏见面,口口声声只叫:“老太爷别活力。是我一时穷极无法,才想出这个没脸的谋生来。那玉是我乞贷做的,我也不敢要了,只得贡献府里的哥儿顽罢。”说毕,又连连叩首。贾琏啐道:“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这府里稀少你的那朽不了的浪东西!”正闹着,只见赖大出去,陪着笑向贾琏道:“二爷别活力了。靠他算个甚么东西,饶了他,叫他滚出去罢。”贾琏道:“实在可爱。”赖大贾琏作好作歹,世人在外头都说道:“胡涂狗攮的,还不给爷和赖大爷叩首呢。快快的滚罢,还等窝心脚呢!”那人赶快磕了两个头,捧首鼠窜而去。今后街上闹动了“贾宝玉弄出。假宝玉”来。
想定主张,便说道:“你若给他办呢,我天然有个事理,包管都碍不着。姨太太那边我和你媳妇亲身畴昔求他。蟠儿那边我央蝌儿去奉告他,说是要救宝玉的命,诸事姑息,天然应的。若压服里结婚,当真使不得。何况宝玉病着,也不成教他结婚,不过是冲冲喜,我们两家情愿,孩子们又有金玉的事理,婚是不消合的了。即挑了好日子,按着我们家分儿过了礼。赶着挑个结婚日子,一概鼓乐不消,倒按宫里的模样,用十二对提灯,一乘八人肩舆抬了来,照南边端方拜了堂,一样坐床撒帐,可不是算娶了亲了么。宝丫头心肠明白,是不消虑的。内里又有袭人,也还是个妥妥铛铛的孩子。再有个明白人常劝他更好。他又和宝丫头合的来。再者姨太太曾说,宝丫头的金锁也有个和尚说过,只等有玉的便是婚姻,焉知宝丫头过来,不因金锁倒招出他那块玉来,也定不得。今后一天好似一天,岂不是大师的造化。这会子只要立即清算屋子,摆设起来。这屋子是要你派的。一概亲朋不请,也不排筵席7,待宝玉好了,过了功服,然后再摆席请人。这么着都赶的上。你也瞥见了他们小两口的事,也好放心的去。”贾政听了,原不肯意,只是贾母做主,不敢违命,勉强陪笑说道:“老太太想的极是,也很安妥。只是要叮咛家下世人,不准吵嚷得里外皆知,这要耽不是的。姨太太那边,只怕不肯,如果果然应了,也只好按着老太太的主张办去。”贾母道:“姨太太那边有我呢。你去吧。”贾政承诺出来,心中好不安闲。因到差事多,部里领凭,亲朋们荐人,各种应酬不断,竟把宝玉的事,任凭贾母交与王夫人凤姐儿了。惟将荣禧堂后身王夫人内屋中间一大跨所二十余间房屋指与宝玉,余者一概不管。贾母定了主张叫人奉告他去,贾政只说很好,此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