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蟾气吐吞。药经灵兔捣,黛玉不语点头,半日随念叨:
露浓苔更滑,霜重竹难扪。
匝地管弦繁。几处狂飞盏,湘云笑道:“这一句。几处狂飞盏有些意义。这倒要对的好呢。”想了一想,笑道:谁家不启轩。轻北风剪剪,黛玉道:“对的比我的却好。只是底下这句又说熟话了,就该加劲说了去才是。”湘云道:“诗多韵险,也要铺陈些才是。纵有好的,且留在背面。”黛玉笑道:“到背面没有好的,我看你羞不羞。”因联道:良宵景暄暄。争饼嘲黄发,湘云笑道:“这句不好,是你诬捏,用俗事来难我了。”黛玉笑道:“我说你未曾见过书呢。吃饼是旧典,唐书唐志你看了来再说。”湘云笑道:“这也难不倒我,我也有了。”因联道:
犹步萦纡沼,还登寂历原。
空帐悬文凤,闲屏掩彩鸳。
说着,二人便同下了山坡。只一转弯,就是池沿,沿上一带竹栏相接,直通着那边藕香榭的途径。因这几间就在此山度量当中,乃凸碧山庄之退居,因洼而近水,故颜其额曰“凹晶溪馆”。是以处房宇未几,且又矮小,故只要两个老婆子上夜。本日探听得凸碧山庄的人应差,与他们无干,这两个老婆子关了月饼果品并犒赏的酒食来,二人吃得既醉且饱,早已息灯睡了。黛玉湘云见息了灯,湘云笑道:“倒是他们睡了好。我们就在这卷棚底下近水弄月如何?”二人遂在两个湘妃竹墩上坐下。只见天上一轮皓月,池中一轮水月,高低争辉,如置身于晶宫鲛室以内。轻风一过,粼粼然池面皱碧铺纹,真令人神清气净。湘云笑道:“怎得这会子坐上船吃酒倒好。这如果我家里如许,我就立即坐船了。”黛玉笑道:“恰是前人常说的好,。事若责备何所乐。据我说,这也罢了,偏要坐船起来。”湘云笑道:“得陇望蜀,人之常情。可知那些白叟家说的不错。说贫困之家自为繁华之家事事称心,奉告他说竟不能遂心,他们不肯信的;必得亲历其境,他方知觉了。就如我们两个,虽父母不在,然却也忝在繁华之乡,只你我竟有很多不遂心的事。”黛玉笑道:“不但你我不能称心,就连老太太,太太乃珍宝玉探丫甲等人,不管事大事小,有理在理,其不能各遂其心者,同一理也,何况你我客居客寄之人哉!”湘云传闻,恐怕黛玉又伤感起来,忙道:“休说这些闲话,我们且联诗。”
拟景或依门。酒纵情犹在,湘云说道:“是时侯了。”乃联道:
这里众媳妇清算杯盘碗盏时,却少了个细茶杯,各处寻觅不见,又问世人:“必是谁失手打了。撂在那边,奉告我拿了磁瓦去交收是证见,不然又说偷起来。”世人都说:“没有打了,只怕跟女人的人打了,也未可知。你细想想,或问问他们去。”一语提示了这管家伙的媳妇,因笑道:“是了,那一会儿记得是翠缕拿着的。我去问他。”说着便去找时,刚下了甬道,就遇见了紫鹃和翠缕来了。翠缕便问道:“老太太散了,可知我们女人那去了?”这媳妇道:“我来问那一个茶钟往那边去了,你们倒问我要女人。”翠缕笑道:“我因倒茶给女人吃的,展眼转头,就连女人也没了。”那媳妇道:“太太才说都睡觉去了。你不知那边顽去了,还不晓得呢。”翠缕向紫鹃道:“断乎没有悄悄的睡去之理,只怕在那边走了一走。现在见老太太散了,赶过前边送去,也未可知。我们且往前边找找去。有了女人,天然你的茶钟也有了。你明日一早再找,有甚么忙的。”媳妇笑道:“有了下落就不必忙了,明儿就和你要罢。”说毕归去,仍查收家伙。这里紫鹃和翠缕便往贾母处来。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