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道:“连他哥哥嫂子还如是,别人又何为么呢。”一言未了,人回:“琏二奶奶来了。”邢夫人听了,嘲笑两声,命人出去说:“请他自去养病,我这里不消他服侍。”接着又有探春的小丫头来报说:“老太太醒了。”邢夫人方起家前边来。迎春送至院外方回。绣桔因说道:“如何,前儿我回女人,那一个攒珠累丝金凤竟不知那边去了。回了女人,女人竟不问一声儿。我说必是老奶奶拿去典了银子放头儿的,女人不信,只说司棋收着呢。问司棋,司棋虽病着,内心却明白。我去问他,他说没有收起来,还在书架上匣内暂放着,预备八月十五日恐怕要戴呢。女人就该问老奶奶一声,只是脸软怕人恼。现在竟怕无着,明儿要都戴时,独我们不戴,是何意义呢。”迎春道:“何用问,天然是他拿去临时借一肩儿。我只说他悄悄的拿了出去,不过一时半晌,仍旧悄悄的送来就完了,谁知他就忘了。本日偏又闹出来,问他想也无益。”绣桔道:“何曾是健忘!他是试准了女人的脾气,以是才如许。现在我有个主张:我竟走到二奶奶房里将此事回了他,或他着人去要,或他费事拿几吊钱来替他赔补。如何?”迎春忙道:“罢,罢,罢,省些事罢。宁肯没有了,又何必肇事。”绣桔道:“女人如何如许软弱。都要省起事来,将来连女人还骗了去呢,我竟去的是。”说着便走。迎春便不言语,只好由他。
话犹未了,只听金星玻璃从后房门跑出去,口内喊说:“不好了,一小我从墙上跳下来了!”世人传闻,忙问在那边,即喝起人来,各处寻觅。晴雯因见宝玉读书忧?,劳费一夜神思,明日也一定安妥,心下正要替宝玉想出一个主张来脱此难,恰好俄然逢此一惊,即便生存,向宝玉道:“趁这个机遇快装病,只说唬着了。”此话正中宝玉心胸,因此遂传起上夜人等来,打着灯笼,各处搜索,并无踪迹,都说:“小女人们想是睡花了眼出去,风摇的树枝儿,错认作人了。”晴雯便道:“别放诌屁!你们查的不严,怕得不是,还拿这话来支吾。才刚并不是一小我见的,宝玉和我们出去有事,大师亲见的。现在宝玉唬的色彩都变了,浑身发热,我现在还要上房里取安魂丸药去。太太问起来,是要回明白的,莫非依你说就罢了不成。”世人听了,吓的不敢则声,只得又各处去找。晴雯和玻璃二人果出去要药,用心闹的世人皆知宝玉吓着了。王夫人听了,忙命人来看视给药,又叮咛各上夜人细心搜索,又一面叫查二门外邻园墙上夜的小厮们。因而园内灯笼火把,直闹了一夜。至五更天,就传管家男女,命细心查一查,拷问表里上夜男女等人。贾母闻知宝玉被吓,细问启事,不敢再隐,只得回明。贾母道:“我必推测有此事。现在各处上夜都不谨慎,还是小事,只怕他们就是贼也未可知。”当下邢夫人并尤氏等都过来存候,凤姐及李纨姊妹等皆陪侍,听贾母如此说,都默无所答。独探春出位笑道:“远因凤姐姐身子不好,几日园内的人比先猖獗了很多。先前不过是大师偷着一时半刻,或夜里坐更时,三四小我聚在一处,或掷骰或斗牌,小小的顽意,不过为熬困。迩来渐次发诞,竟开了赌局,乃至有头家局主,或三十吊五十吊三百吊的大胜负。半月前竟有争斗相打之事。”贾母听了,忙说:“你既晓得,为何不早回我们来?”探春道:“我因想着太太事多,且连日不安闲,以是没回。只奉告了大嫂子和管事的人们,戒饬过几次,克日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