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巧这日尤氏来看凤姐,坐了一回,到园中去又看过李纨。才要望候众姊妹们去,忽见惜春遣人来请,尤氏遂到了他房中来。惜春便将昨晚之事细细奉告与尤氏,又命将入画的东西一提要来与尤氏过目。尤氏道:“实是你哥哥赏他哥哥的,只不该擅自传送,现在官盐竟成了私盐了。”因骂入画“胡涂脂油蒙了心的。”惜春道:“你们管束不严,反骂丫头。这些姊妹,独我的丫头如许没脸,我如何去见人。昨儿我立逼着凤姐姐带了他去,他只不肯。我想,他原是那边的人,凤姐姐不带他去,也原有理。我本日正要送畴昔,嫂子来的刚好,快带了他去。或打,或杀,或卖,我一概不管。”入画传闻,又跪下哭求,说:“再不敢了。只求女人看从小儿的情常,好歹存亡在一处罢。”尤氏和奶娘等人也都非常分化,说他“不过一时胡涂了,下次再不敢的。他从小儿伏侍你一场,到底留着他为是。”谁知惜春固然年幼,却天生成一种百折不回的廉介孤傲僻性,任人怎说,他只觉得丢了他的面子,咬定牙断乎不肯。更又说的好:“不但不要入画,现在我也大了,连我也不便往你们那边去了。何况克日我常常传闻得有人背后里群情甚么多少不堪的闲话,我若再去,连我也编派上了。”尤氏道:“谁群情甚么?又有甚么可群情的!女人是谁,我们是谁。女人既闻声人群情我们,就该问着他才是。”
探春顿时大怒,指着王家的问道:“你是甚么东西,敢来拉扯我的衣裳!我不过看着太太的面上,你又丰年纪,叫你一声妈妈,你就狗仗人势,每天作耗,专管肇事。现在越性了不得了。你打谅我是同你们女人那样好性儿,由着你们欺负他,就错了主张!你搜检东西我不恼,你不该拿我讽刺。”说着,便亲身解衣卸裙,拉着凤姐儿细细的翻。又说:“免得叫主子来翻我身上。”
又到探春院内,谁知早有人报与探春了。探春也就猜着必有原故,以是引出这等丑态来,遂命众丫环秉烛开门而待。世人来了。探春故问何事。凤姐笑道:“因丢了一件东西,连日访察不出人来,恐怕旁人赖这些女孩子们,以是越性大师搜一搜,令人去疑,倒是洗净他们的好体例。”探春嘲笑道:“我们的丫头天然都是些贼我就是头一个窝主。既如此,先来搜我的箱柜,他们统统偷了来的都交给我藏着呢。”说着便命丫头们把箱柜一齐翻开,将镜奁,妆盒,衾袱,衣包若大若小之物一齐翻开,请凤姐去抄阅。凤姐陪笑道:“我不过是奉太太的命来,mm别错怪我。何必活力。”因命丫环们快快关上。平儿丰儿等忙着替待书等关的关,收的收。探春道:“我的东西倒许你们搜阅,要想搜我的丫头,这却不能。我原比世人暴虐,凡丫头统统的东西我都晓得,都在我这里间收着,一针一线他们也没的保藏,要搜以是只来搜我。你们不依,尽管去回太太,只说我违背了太太,该如那边治,我去自领。你们别忙,天然连你们抄的日子有呢!你们本日夙起未曾群情甄家,本身家里好好的抄家,公然本日真抄了。我们也垂垂的来了。可知如许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前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他杀自灭起来,才气一败涂地!”说着,不觉流下泪来。凤姐只看着众媳妇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