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听了,忙擦干了泪,洗面另施了脂粉,方同虎魄过来。贾母因问道:“前儿这些人家送礼来的共有几家有围屏?”凤姐儿道:“共有十六家有围屏,十二架大的,四架小的炕屏。内里只要江南甄家一架大屏十二扇,大红缎子缂丝。满床笏,一面是泥金。百寿图的,是甲等的。另有粤海将军邬家一架玻璃的还罢了。”贾母道:“既如许,这两架别动,好生搁着,我要送人的。”凤姐儿承诺了。鸳鸯忽过来向凤姐儿面上尽管瞧,引的贾母问说:“你不认得他?尽管瞧甚么。”鸳鸯笑道:“如何他的眼肿肿的,以是我惊奇,尽管看。”贾母传闻,便叫进前来,也觑着眼看。凤姐笑道:“才觉的一阵痒痒,揉肿了些。”鸳鸯笑道:“别又是受了谁的气了不成?”凤姐道:“谁敢给我气受,便受了气,老太太好日子,我也不敢哭的。”贾母道:“恰是呢。我正要吃晚餐,你在这里打发我吃,剩下的你就和珍儿媳妇吃了。你两个在这里帮着两个徒弟替我拣佛豆儿,你们也积积寿,前儿你姊妹们和宝玉都拣了,现在也叫你们拣拣,别说我偏疼。”说话时,先摆上一桌素的来。
邢夫人直至晚间散时,当着很多人陪笑和凤姐讨情说:“我闻声昨儿早晨二奶奶活力,打发周管家的娘子捆了两个老婆子,可也不知犯了甚么罪。论理我不该讨情,我想老太太好日子,发狠的还舍钱舍米,周贫济老,我们家先倒折磨起人家来了。不看我的脸,临时看老太太,竟放了他们罢。”说毕,上车去了。凤姐听了这话,又当着很多人,又羞又气,一时抓寻不着脑筋,憋得脸紫涨,转头向赖大师的等笑道:“这是那边的话。昨儿因为这里的人获咎了那府里的大嫂子,我怕大嫂子多心,以是尽让他发放,并不为获咎了我。这又是谁的耳报神这么快。”王夫人因问为甚么事,凤姐儿笑将昨日的事说了。尤氏也笑道:“连我并不晓得。你原也太多事了。”凤姐儿道:“我为你脸上过不去,以是等你开辟,不过是个礼。就如我在你那边有人获咎了我,你天然送了来尽我。凭他是甚么好主子,到底错不过这个礼去。这又不知谁畴昔没的献勤儿,这也当一件事情去说。”王夫人道:“你太太说的是。就是珍哥儿媳妇也不是外人,也不消这些虚礼。老太太的千秋要紧,放了他们为是。”说着,转头便命人去放了那两个婆子。凤姐由不得越想越气越愧,不觉的悲观转悲,滚下泪来。因负气回房抽泣,又不令人知觉。偏是贾母打发了虎魄来叫立等说话。虎魄见了,惊奇道:“好好的,这是甚么原故?那边立等你呢。”
且说尤氏一径来至园中,只见园中正门与各处角门仍未关,犹吊着各色采灯,因转头命小丫头叫该班的女人。那丫环走入班房中,竟没一小我影,返来回了尤氏。尤氏便命传管家的女人。这丫头应了便出去,到二门外鹿顶内,乃是管事的女人议事取齐之所。到了这里,只要两个婆子分菜果呢。因问:“那一名奶奶在这里?东府奶奶立等一名奶奶,有话叮咛。”这两个婆子只顾分菜果,又闻声是东府里的奶奶,不大在心上,因就回说:“管家奶奶们才散了。”小丫头道:“散了,你们家里传他去。”婆子道:“我们尽管看屋子,不管传人。女人要传人再派传人的去。”小丫头听了道:“嗳呀,嗳呀,这可反了!如何你们不传去?你哄那新来了的,如何哄起我来了!平日你们不传谁传去!这会子探听了梯己信儿,或是赏了那位管家奶奶的东西,你们争着狗颠儿似的传去的,不知谁是谁呢。琏二奶奶要传,你们可也这么回?”这两个婆子一则吃了酒,二则被这丫头揭挑着弊端,便羞激愤了,因回口道:“扯你的臊!我们的事,传不传不与你相干!你不消揭挑我们,你想想,你那老子娘在那边管家爷们跟前比我们还更会溜呢。甚么。净水下杂面你吃我也见的事,各家门,另家户,你有本领,场面你们那边人去。我们这边,你们还早些呢!”丫头听了,气白了脸,因说道:“好,好,这话说的好!”一面回身出去回话。尤氏已早入园来,因遇见了袭人,宝琴,湘云三人同着地藏庵的两个姑子正说故事顽笑,尤氏因说饿了,先到怡红院,袭人装了几样荤素点心出来与尤氏吃。两个姑子,宝琴,湘云等都吃茶,仍说故事。那小丫头子一径找了来,气狠狠的把方才的话都说了出来。尤氏听了,嘲笑道:“这是两个甚么人?”两个姑子并宝琴湘云等听了,恐怕尤氏活力,忙劝说:“没有的事,必是这一个听错了。”两个姑子笑推这丫头道:“你这孩子好性气,那胡涂老嬷嬷们的话,你也不该来回才是。我们奶奶万金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