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道:“这算甚么。唯有前年正月里接了他来,住了没两日就下起雪来,老太太和舅母那日想是才拜了影返来,老太太的一个新新的大红猩猩毡大氅放在那边,谁知眼错不见他就披了,又大又长,他就拿了个汗巾子拦腰系上,和丫头们在后院子扑雪人儿去,一跤栽到沟跟前,弄了一身泥水。”说着,大师想着前情,都笑了。宝钗笑向那周奶妈道:“周妈,你们女人还是那么调皮不调皮了?”
话说袭人见了本身吐的鲜血在地,也就冷了半截,想着往平常听人说:“少年吐血,年代不保,即使命长,终是废人了。”想起此言,不觉将平日想着厥后争荣夸耀之心尽皆灰了,眼中不觉滴下泪来。宝玉见他哭了,也不觉心伤起来,因问道:“你内心觉的如何样?”袭人勉强笑道:“好好的,觉如何呢!”宝玉的意义马上便要叫人烫黄酒,要山羊血黎洞丸来。袭人拉了他的手,笑道:“你这一闹不打紧,闹起多少人来,倒抱怨我浮滑。清楚人不晓得,倒闹的人晓得了,你也不好,我也不好。端庄明儿你打发小子问问王太医去,弄点子药吃吃就好了。人不知鬼不觉的可不好?”宝玉听了有理,也只得罢了,向案上斟了茶来,给袭人漱了口。袭人晓得宝玉心内是不平稳的,待要不叫他伏侍,他又必不依,二则定要轰动别人,不如由他去罢:是以只在榻上由宝玉去伏侍。一交五更,宝玉也顾不的梳洗,忙穿衣出来,将王济仁叫来,亲身确问。王济仁问原故,不过是伤损,便说了个丸药的名字,如何服,如何敷。宝玉记了,回园依方调节。不在话下。
宝玉笑道:“你既晓得不配,为甚么睡着呢?”晴雯没的话,嗤的又笑了,说:“你不来便使得,你来了就不配了。起来,让我沐浴去。袭人麝月都洗了澡。我叫了他们来。”宝玉笑道:“我才又吃了好些酒,还得洗一洗。你既没有洗,拿了水来我们两个洗。”晴雯摇手笑道:“罢,罢,我不敢惹爷。还记得碧痕打发你沐浴,足有两三个时候,也不晓得何为么呢。我们也不好出来的。厥后洗完了,出来瞧瞧,地下的水淹着床腿,连席子上都汪着水,也不知是如何洗了,笑了几天。我也没那工夫清算,也不消同我洗去。今儿也风凉,那会子洗了,能够不消再洗。我倒舀一盆水来,你洗洗脸十足头。才刚鸳鸯送了好些果子来,都湃在那水晶缸里呢,叫他们打发你吃。”宝玉笑道:“既这么着,你也不准洗去,只洗洗手来拿果子来吃罢。”
晴雯笑道:“我镇静的很,连扇子还跌折了,那边还配打发吃果子。倘或再突破了盘子,还更了不得呢。”宝玉笑道:“你爱打就打,这些东西原不过是借人所用,你爱如许,我爱那样,各自脾气分歧。比如那扇子原是扇的,你要撕着玩也能够使得,只是不成活力时拿他出气。就如杯盘,原是盛东西的,你喜听那一声响,就用心的碎了也能够使得,只是别在活力时拿他出气。这就是爱物了。”晴雯听了,笑道:“既这么说,你就拿了扇子来我撕。我最喜好撕的。”宝玉听了,便笑着递与他。晴雯公然接过来,嗤的一声,撕了两半,接着嗤嗤又听几声。宝玉在旁笑着说:“响的好,再撕响些!”正说着,只见麝月走过来,笑道:“少作些孽罢。”宝玉赶上来,一把将他手里的扇子也夺了递与晴雯。晴雯接了,也撕了几半子,二人都大笑。麝月道:“这是如何说,拿我的东西高兴儿?”宝玉笑道:“翻开扇子匣子你拣去,甚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