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散后,香菱满心中还是想诗。至晚间对灯出了一回神,至半夜今后上床卧下,两眼鳏鳏,直到五更方才昏黄睡去了。一时天亮,宝钗醒了,听了一听,他安稳睡了,心下想:“他翻滚了一夜,不知可作成了?这会子乏了,且别叫他。”正想着,只听香菱从梦中笑道:“但是有了,莫非这一首还不好?”宝钗听了,又是可叹,又是好笑,赶紧唤醒了他,问他:“得了甚么?你这诚恳都通了仙了。学不成诗,还弄出病来呢。”一面说,一面梳洗了,会同姊妹往贾母处来。本来香菱苦志学诗,精血诚聚,白天做不出,忽于梦中得了八句。梳洗已毕,便忙录出来,本身并不知好歹,便拿来又找黛玉。刚到沁芳亭,只见李纨与众姊妹方从王夫人处返来,宝钗正奉告他们说他梦中作诗说梦话。世人正笑,昂首见他来了,便都争着要诗看,且听下回分化。
翡翠楼边悬玉镜,珍珠帘外挂冰盘。
且说薛蟠闻声如此说了,气方渐平。三五今后,疼痛虽愈,伤痕未平,只装病在家,愧见亲朋。
且说平儿见香菱去了,便拉宝钗忙说道:“女人可闻声我们的消息了?”宝钗道:“我没闻声消息。因连日打发我哥哥出门,以是你们这里的事,一概也不晓得,连姊妹们这两日也没见。”平儿笑道:“老爷把二爷打了个动不得,莫非女人就没闻声?”宝钗道:“夙起恍忽闻声了一句,也信不真。我也正要瞧你奶奶去呢,不想你来了。又是为了甚么打他?”平儿咬牙骂道:“都是那贾雨村甚么风村,半路途中那边来的饿不死的野杂种!认了不到十年,生了多少事出来!本年春季,老爷不知在阿谁处所瞥见了几把旧扇子,回家看家里统统收着的这些好扇子都不顶用了,立即叫人各处搜求。谁知就有一个不知死的朋友,混号儿世人叫他作石白痴,穷的连饭也没的吃,偏他家就有二十把旧扇子,死也不肯拿出大门来。二爷好轻易烦了多少情,见了这小我,说之再三,把二爷请到他家里坐着,拿出这扇子略瞧了瞧。据二爷说,原是不能再有的,满是湘妃,棕竹,麋鹿,玉竹的,皆是前人写画真迹,因来奉告了老爷。老爷便叫买他的,要多少银子给他多少。偏那石白痴说:。我饿死冻死,一千两银子一把我也不卖!'老爷没体例,每天骂二爷没能为。已经许了他五百两,先兑银子后拿扇子。他只是不卖,只说:。要扇子,先要我的命!'女人想想,这有甚么体例?谁知雨村那没天理的闻声了,便设了个别例,讹他拖欠了官银,拿他到衙门里去,说所欠官银,变卖产业赔补,把这扇子抄了来,作了公价送了来。那石白痴现在不知是死是活。老爷拿着扇子问着二爷说:。人家如何弄了来?'二爷只说了一句:。为这点子小事,弄得人坑家败业,也不算甚么能为!'老爷听了就生了气,说二爷拿话堵老爷,是以这是第一件大的。这几日另有几件小的,我也记不清,以是都凑在一处,就打起来了。也没拉倒用板子棍子,就站着,不知拿甚么混打了一顿,脸上突破了两处。我们闻声姨太太这里有一种丸药,上棒疮的,女人快寻一丸子给我。”宝钗听了,忙命莺儿去要了一丸来与平儿。宝钗道:“既如许,替我问候罢,我就不去了。”平儿承诺着去了,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