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忙走至本地,笑道:“既行令,还叫鸳鸯姐姐来行更好。”世人都知贾母所行之令必得鸳鸯提着,故听了这话,都说“非常”。凤姐儿便拉了鸳鸯过来。王夫人笑道:“既在令内,没有站着的理。”转头命小丫头子:“端一张椅子,放在你二位奶奶的席上。”鸳鸯也半推半就,谢了坐,便坐下,也吃了一钟酒,笑道:“酒令大如军令,非论尊卑,惟我是主。违了我的话,是要受罚的。”王夫人等都笑道:“必然如此,快些说来。”鸳鸯未开口,刘姥姥便下了席,摆手道:“别如许玩弄人家,我家去了。”世人都笑道:“这却使不得。”鸳鸯喝令小丫头子们:“拉上席去!”小丫头子们也笑着,公然拉退席中。刘姥姥只叫“饶了我罢!”鸳鸯道:“再多言的罚一壶。”刘姥姥方住了声。鸳鸯道:“现在我说骨牌副儿,从老太太起,顺领说下去,至刘姥姥止。比如我说一副儿,将这三张牌拆开,先说头一张,次说第二张,再说第三张,说完了,分解这一副儿的名字。不管诗词歌赋,成语俗话,比上一句,都要叶韵。错了的罚一杯。”
刘姥姥也笑道:我们农户人,不过是现成的本质,众位别笑。“鸳鸯道。”中间三四绿配红。“刘姥姥道。”大火烧了毛毛虫。“世人笑道。”这是有的,还说你的本质。“鸳鸯道。”右边幺四真都雅。“刘姥姥道。”一个萝ス一头蒜。“世人又笑了。鸳鸯笑道。”凑成便是一枝花。“刘姥姥两只手比着,说道。”花儿落告终个大倭瓜。“世人大笑起来。只听内里乱嚷____
贾母向薛阿姨笑道:“我们走罢。他们姊妹们都不大喜好人来坐着,怕脏了屋子。我们别没眼色,端庄坐一回子船喝酒去。”说着大师起家便走。探春笑道:“这是那边的话,求着老太太姨太太来坐坐还不能呢。”贾母笑道:“我的这三丫头却好,只要两个玉儿可爱。返来吃醉了,我们偏往他们屋里闹去。”说着,世人都笑了,一齐出来。走未几远,已到了荇叶渚。那姑苏选来的几个驾娘早把两只棠木舫撑来,世人扶了贾母,王夫人,薛阿姨,刘姥姥,鸳鸯,玉钏儿上了这一只,掉队李纨也跟上去。凤姐儿也上去,立在舡头上,也要撑舡。贾母在舱内道:“这不是顽的,虽不是河里,也有好深的。你快不给我出去。”凤姐儿笑道:“怕甚么!老祖宗尽管放心。”说着便一篙点开。到了池当中,舡小人多,凤姐只觉乱晃,忙把篙子递与驾娘,方蹲下了。然后迎春姊妹等并宝玉上了那只,随后跟来。其他老嬷嬷散众丫环俱沿河随行。宝玉道:“这些破荷叶可爱,如何还不叫人来拔去。”宝钗笑道:“本年这几日,何曾饶了这园子闲了,每天逛,那边另有叫人来清算的工夫。”林黛玉道:“我最不喜好李义山的诗,只喜他这一句:留得残荷听雨声。偏你们又不留着残荷了。”宝玉道:“公然好句,今后我们就别叫人拔去了。”说着已到了花溆的萝港之下,感觉阴沉彻骨,两滩上衰草残菱,更助秋情。
大师坐定,贾母先笑道:“我们先吃两杯,本日也行一令才成心机。”薛阿姨等笑道:“老太太天然有好酒令,我们如何会呢,放心要我们醉了。我们都多吃两杯就有了。”贾母笑道:“姨太太今儿也过谦起来,想是厌我老了。”薛阿姨笑道:“不是谦,只怕行不上来倒是笑话了。”王夫人忙笑道:“便说不上来,就便多吃一杯酒,醉了睡觉去,另有谁笑话我们不成。”薛阿姨点头笑道:“依令。老太太到底吃一杯令酒才是。”贾母笑道:“这个天然。”说着便吃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