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戏已散出,凤姐跑到贾母跟前,爬在贾母怀里,只说:“老祖宗救我!琏二爷要杀我呢!”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忙问如何了。凤姐儿哭道:“我才家去换衣裳,不防琏二爷在家和人说话,我只当是有客来了,唬得我不敢出来。在窗户外头听了一听,本来是和鲍二家的媳妇商讨,说我短长,要拿毒药给我吃了治死我,把平儿扶了正。我原气了,又不敢和他吵,原打了平儿两下,问他为甚么关键我。他臊了,就要杀我。”贾母等听了,都信觉得真,说:“这还了得!快拿了那下贱种子来!”一语未完,只见贾琏拿着剑赶来,前面很多人跟着。贾琏明仗着贾母素习疼他们,连母亲婶母也无碍,故逞强闹了来。邢夫人王夫人见了,气的忙拦住骂道:“这下贱种子!你更加反了,老太太在这里呢!”贾琏乜斜着眼,道:“都是老太太惯的他,他才如许,连我也骂起来了!”邢夫人气的夺下剑来,尽管喝他“快出去!”那贾琏撒娇撒痴,涎言涎语的还只胡说。贾母气的说道:“我晓得你也不把我们放在眼睛里,叫人把他老子叫来!”贾琏闻声这话,方趔趄着脚儿出去了,负气也不往家去,便往外书房来。
平儿就在李纨处歇了一夜,凤姐儿只跟着贾母。贾琏晚间归房,冷僻清的,又不好去叫,只得胡乱睡了一夜。次日醒了,想昨日之事,大没意义,悔怨不来。邢夫人挂念着昨日贾琏醉了,忙一早过来,叫了贾琏过贾母这边来。贾琏只得忍愧前来在贾母面前跪下。贾母问他:“如何了?”贾琏忙陪笑说:“昨儿原是吃了酒,惊了老太太的驾了,今儿来领罪。”贾母啐道:“下贱东西,灌了黄汤,不说循分守己的挺尸去,倒打起老婆来了!凤丫头成日家说嘴,霸王似的一小我,昨儿唬得不幸。要不是我,你要伤了他的命,这会子如何样?”贾琏一肚子的委曲,不敢辩白,只认不是。贾母又道:“那凤丫头战役儿还不是个美人胎子?你还不敷!成日家偷鸡摸狗,脏的臭的,都拉了你屋里去。为这起淫妇打老婆,又打屋里的人,你还亏是大师子的公子出身,活打了嘴了。若你眼睛里有我,你起来,我饶了你,乖乖的替你媳妇赔个不是,拉了他家去,我就喜好了。要不然,你尽管出去,我也不敢受你的跪。”贾琏听如此说,又见凤姐儿站在那边,也不盛妆,哭的眼睛肿着,也不施脂粉,黄黄脸儿,比平常更觉不幸敬爱。想着:“不如赔了不是,相互也好了,又讨老太太的喜好了。”想毕,便笑道:“老太太的话,我不敢不依,只是更加纵了他了。”贾母笑道:“胡说!我晓得他最有礼的,再不会冲撞人。他今后获咎了你,我天然也作主,叫你降伏就是了。”贾琏传闻,爬起来,便与凤姐儿作了一个揖,笑道:“本来是我的不是,二奶奶饶过我罢。”满屋里的人都笑了。贾母笑道:“凤丫头,不准恼了,再恼我就恼了。”说着,又命人去叫了平儿来,命凤姐儿和贾琏两个安抚平儿。贾琏见了平儿,更加顾不得了,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听贾母一说,便赶上来讲道:“女人昨日受了屈了,都是我的不是。奶奶获咎了你,也是因我而起。我赔了不是不算外,还替你奶奶赔个不是。”说着,也作了一个揖,引的贾母笑了,凤姐儿也笑了。贾母又命凤姐儿来安抚他。平儿忙走上来给凤姐儿叩首,说:“奶奶的千秋,我惹了奶奶活力,是我该死。”凤姐儿正自愧悔昨日酒吃多了,不念平日之情,暴躁起来,为听了旁人的话,无端给平儿没脸。今反见他如此,又是忸捏,又是心伤,忙一把拉起来,落下泪来。平儿道:“我伏侍了奶奶这么几年,也没弹我一指甲。就是昨儿打我,我也不怨奶奶,都是那淫妇治的,怨不得奶奶活力。”说着,也滴下泪来了。贾母便命人将他三人送回房去,“有一个再提此事,马上来回我,我不管是谁,拿拐棍子给他一顿。”三小我重新给贾母,邢王二位夫人磕了头。老嬷嬷承诺了,送他三人归去。至房中,凤姐儿见无人,方说道:“我如何象个阎王,又象夜叉?那淫妇咒我死,你也帮着咒我。千日不好,也有一日好。不幸我熬的连个淫妇也不如了,我另有甚么脸来过这日子?”说着,又哭了。贾琏道:“你还不敷?你细想想,昨儿谁的不是多?今儿当着人还是我跪了一跪,又赔不是,你也争足了光了。这会子还叨叨,莫非还叫我替你跪下才罢?太要足了强也不是功德。”说的凤姐儿无言可对,平儿嗤的一声又笑了。贾琏也笑道:“又好了!真真我也没法了。”正说着,只见一个媳妇来回说:“鲍二媳妇吊死了。”贾琏凤姐儿都吃了一惊。凤姐忙收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