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道宝玉虽离了大观园将及一载,岂遂忘了途径?只因袭人恐他见了潇湘馆,想起黛玉又要悲伤,以是用言混过。岂知宝玉只望里走,天又晚,恐招了邪气,故宝玉问他,只说已走过了,欲宝玉不去。不料宝玉的心惟在潇湘馆内。袭人见他往前急走,只得赶上,见宝玉站着,似有所见,如有所闻,便道:“你听甚么?”宝玉道:“潇湘馆倒有人住着么?”袭人道:“约莫没有人罢。”
湘云道:“别人还不离,独占琏二嫂子连模样儿都改了,说话也不聪明了。明日等我来指导他们,看他们如何样。但是他们嘴里不说,内心要抱怨我,说我有了――”湘云说到那边,却把脸飞红了。贾母会心,道:“这怕甚么。本来姊妹们都是在一处乐惯了的,说谈笑笑,再别要留这些心。大凡一小我,有也罢没也罢,总要受得繁华耐得贫贱才好。你宝姐姐生来是个风雅的人,头里他家如许好,他也一点儿不高傲,厥后他家坏了事,他也是舒舒坦坦的。现在在我家里,宝玉待他好,他也是那样安设,一时待他不好,不见他有甚么烦恼。我看这孩子倒是个有福分的。你林姐姐那是个最小性儿又多心的,以是到底不长命。凤丫头也见过些事,很不该略见些风波就改了模样,他若如许没见地,也就是小器了。后儿宝丫头的生日,我替另拿出银子来,热热烈闹给他做个生日,也叫他欢乐这一天。”湘云承诺道:“老太太说得非常。干脆把那些姐妹们都请来了,大师叙一叙。”
世人传闻,辞了贾母出来。薛阿姨便到王夫人那边住下。史湘云仍在贾母房中。迎春便往惜春那边去了。余者各自归去。不题。独占宝玉回到房中,嗳声感喟。宝钗明知其故,也不睬他,只是怕他忧愁,勾出旧病来,便进里间叫袭人来细问他宝玉到园如何的风景。未知袭人怎生回说,下回分化。
世人听了道:“这是轻易的,我们都跟着。”鸳鸯便办理儿。世人叫鸳鸯喝了一杯,就在他身上数起,恰是薛阿姨先掷。薛阿姨便掷了一下,倒是四个幺。鸳鸯道:“这是驰名的,叫做。商山四皓。丰年纪的喝一杯。”因而贾母,李婶娘,邢王二夫人都该喝。贾母举酒要喝,鸳鸯道:“这是姨太太掷的,还该姨太太说个曲牌名儿,下家儿接一句lt;lt;千家诗gt;gt;。说不出的罚一杯。”薛阿姨道:“你又来算计我了,我那边说得上来。”贾母道:“不说到底孤单,还是说一句的好。下家儿就是我了,若说不出来,我陪姨太太喝一钟就是了。”薛阿姨便道:“我说个。临老入花丛。”贾母点点头儿道:“将谓偷闲学少年。”说完,骰盆过到李纹,便掷了两个四两个二。鸳鸯说:“也驰名了,这叫作。刘阮入露台。”李纹便接着说了个“二士入桃源。”动手儿便是李纨,说道:“寻得桃源好避秦。”大师又喝了一口。骰盆又过到贾母跟前,便掷了两个二两个三。贾母道:“这要喝酒了?”鸳鸯道:“驰名儿的,这是。江燕引雏。世人都该喝一杯。”
鸳鸯没法,说道:“你们尽管喝,我去了就来。”便到贾母那边。老太太道:“你来了,不是要行令吗。”鸳鸯道:“闻声宝二爷说老太太叫,我敢不来吗。不知老太太要行甚么令儿?”贾母道:“那文的怪闷的慌,武的又不好,你倒是想个新奇顽意儿才好。”鸳鸯想了想道:“现在姨太太有了年纪,不肯操心,倒不如拿出令盘骰子来,大师掷个曲牌名儿赌胜负酒罢。”贾母道:“这也使得。”便命人取骰盆放在桌上。鸳鸯说:“现在用四个骰子掷去,掷不着名儿来的罚一杯,掷着名儿来,每人喝酒的杯数儿掷出来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