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道:“头里你们是热烈场中,你们虽在外园里住,我也不便常来靠近。现在晓得这里的事情也不大好,又传闻是老太太病着,又掂记你,并要瞧瞧宝女人。我那管你们的关不关,我要来就来,我不来你们要我来也不能啊。”岫烟笑道:“你还是那种脾气。”一面说着,已到贾母房中。世人见了都问了好。妙玉走到贾母床前问候,说了几句套话。贾母便道:“你是个女菩萨,你瞧瞧我的病可好得了好不了?”妙玉道:“老太太如许慈悲的人,寿数正有呢。一时感冒,吃几贴药想来也就好了。丰年纪人只要宽解些。”贾母道:“我倒不为这些,我是极爱寻欢愉的。现在这病也不觉如何,只是胸隔闷饱,刚才大夫说是气恼而至。你是晓得的,谁敢给我气受,这不是那大夫脉理平常么。我和琏儿说了,还是头一个大夫说感冒伤食的是,明儿仍请他来。”说着,叫鸳鸯叮咛厨房里办一桌净素菜来,请他在这里便饭。妙玉道:“我已吃过午餐了,我是不吃东西的。”
彩云道:“老太太病着呢,别大惊小怪的。”王夫人在内已闻声了,恐老太太闻声不受用,忙叫彩云带他外头说去。岂知贾母病中间静,恰好闻声,便道:“迎丫头要死了么?”王夫人便道:“没有。婆子们不知轻重,说是这两日有些病,恐不能就好,到这里问大夫。”贾母道:“瞧我的大夫就好,快请了去。”王夫人便叫彩云叫这婆子去回大太太去,那婆子去了。这里贾母便哀痛起来,说是:“我三个孙女儿,一个享尽了福死了,三丫头远嫁不得见面,迎丫头虽苦,或者熬出来,不打量他年青轻儿的就要死了。留着我这么大年纪的人活着做甚么!”王夫人鸳鸯等解劝了好半天。当时宝钗李氏等不在房中,凤姐迩来有病,王夫人恐贾母生悲添病,便叫人叫了他们来陪着,本身回到房中,叫彩云来抱怨这婆子不懂事,“今后我在老太太那边,你们有事不消来回。”
这日晚间,宝玉回到本身屋里,见宝钗自贾母王夫人处才请了晚安返来。宝玉想着夙起之事,未免赧颜抱惭。宝钗看他如许,也晓得是个没意义的风景,因想着:“他是个痴恋人,要治他的这病,少不得仍以痴情治之。”想了一回,便问宝玉道:“你彻夜还在外间睡去罢咧?”宝玉自发败兴,便道:“里间外间都是一样的。”宝钗意欲再说,反觉不美意义。袭人道:“罢呀,这倒是甚么事理呢。我不信睡得那么安稳!”五儿闻声这话,赶紧接口道:“二爷在外间睡,别的倒没甚么,只是爱说梦话,叫人摸不着脑筋儿,又不敢驳他的回。”袭人便道:“我本日挪到床上睡睡,看说梦话不说?你们尽管把二爷的铺盖铺在里间就完了。”宝钗听了,也不出声。宝玉本身忸捏不来,那边另有强嘴的分儿,便依着搬进里间来。一则宝玉负愧,欲安抚宝钗之心,二则宝钗恐宝玉思郁成疾,不如假以词色,使得稍觉靠近,觉得移花接木之计。因而当晚袭人公然挪出去。宝玉因心中愧悔,宝钗欲拢络宝玉之心,自过门至本日,方才如鱼得水,恩爱缠绵,所谓二五之精美合而凝的了。此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