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里金桂的母亲忙了手脚,便骂宝蟾道:“小蹄子别嚼舌头了!女人几时拿东西到我家去。”宝蟾道:“现在东西是小,给女人偿命是大。”宝琴道:“有了东西就有偿命的人了。快请琏二哥哥问准了夏家的儿子买砒霜的话,返来好回刑部里的话。”金桂的母亲着了急道:“这宝蟾必是撞见鬼了,混提及来。我们女人何尝买过砒霜。若这么说,必是宝蟾药死了的。”宝蟾急的乱嚷说:“别人赖我也罢了,如何你们也赖起我来呢!你们不是常和女人说,叫他别受委曲,闹得他们家破人亡,当时将东西卷包儿一走,再配一个好姑爷。这个话是有的没有?”金桂的母亲还未及答言,周瑞家的便接口说道:“这是你们家的人说的,还赖甚么呢。”金桂的母亲恨的咬牙切齿的骂宝蟾说:“我待你不错呀,为甚么你倒拿话来断送我呢!返来见了官,我就说是你药死女人的。”宝蟾气得瞪着眼说:“请太太放了香菱罢,不犯着白害别人。我见官自有我的话。”
那道人也站起来回礼道:“我于蒲团以外,不知六合间另有何物。刚才尊官所言,贫道一概不解。”说毕,还是坐下。雨村复又心疑:“想去若非士隐,何貌言类似若此?拜别来十九载,面色如旧,必是修炼有成,未肯将前身说破。但我既遇恩公,又不成劈面错过。看来不能以繁华动之,那妻女之私更不必说了。”想罢又道:“仙师既不肯说破后果,弟子于心何忍!”正要下礼,只见从人出去,禀说天气将晚,快请渡河。雨村正无主张,那道人道:“请尊官速登此岸,见面有期,迟则风波顿起。果蒙不弃,贫道他日尚在渡头候教。”说毕,仍合眼打坐。雨村无法,只得辞了道人出庙。正要过渡,只见一人飞奔而来。未知何事,下回分化。
正说着,只见贾琏来了,给薛阿姨请了安,道了恼,回说:“我婶子晓得弟妇死了,问老婆子,再说不明,焦急得很,打发我来问个明白,还叫我在这里摒挡。该如何样,姨太太尽管说了办去。”薛阿姨本来气得干哭,闻声贾琏的话,便笑着说:“倒要二爷操心。我说姨太太是待我们最好的,都是这老货说不清,几近误了事。请二爷坐下,等我渐渐的奉告你。”便说:“不为别的事,为的是媳妇不是好死的。”贾琏道:“想是为兄弟犯事怨命死的?”
且说贾雨村升了京兆府尹兼管税务,一日出都查勘开垦地亩,路过知机县,到了激流津。正要度过此岸,因待人夫,临时停轿。只见村旁有一座小庙,墙壁坍颓,暴露几株古松,倒也衰老。雨村下轿,漫步进庙,但见庙内神像金身脱落,殿宇倾斜,旁有断碣,笔迹恍惚,也看不明白。意欲行至后殿,只见一翠柏下荫着一间茅庐,庐中有一个羽士合眼打坐。雨村走近看时,面孔甚熟,想着倒象在那边见来的,一时再想不出来。从人便欲呼喊。雨村止住,徐步向前叫一声:“老道。”那羽士双眼微启,微微的笑道:“贵官何事?”雨村便道:“本府出都查勘事件,路过此地,见老道静修得意,想来道行深通,意欲冒昧就教。”那道人说:“来自有地,去自有方。”雨村知是有些来源的,便长揖叨教:“老道从那边修来,在此结庐?此庙何名?庙中共有几人?或欲真修,岂知名山,或欲结缘,何欠通衢?”那道人道:“葫芦尚可安身,何必名山结舍。庙名久隐,断碣犹存。形影相随,何必修募。岂似那。玉在**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之辈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