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姥姥顺口承诺,便说:“这么着,我看气候尚早,还赶得出城去,我就去了。明儿姑奶奶好了,再请还愿去。”凤姐因被众冤魂缠绕惊骇,巴不得他就去,便说:“你若肯替我用心,我能安稳睡一觉,我就感激你了。你外孙女儿叫他在这里住下罢。”刘姥姥道:“农户孩子没有见过世面,没的在这里打嘴。我带他去的好。”凤姐道:“这就是多心了。既是我们一家,这怕甚么。虽说我们穷了,这一小我用饭也不碍甚么。”刘姥姥见凤姐真情,落得叫青儿住几天,又省了家里的嚼吃。只怕青儿不肯,不如叫他来问问,如果他肯,就留下。因而和青儿说了几句。青儿因与巧姐儿顽得熟了,巧姐又不肯他去,青儿又情愿在这里。刘姥姥便叮咛了几句,辞了平儿,忙忙的赶出城去。不题。
凤姐恍忽说道:“我现在也悔怨我的心忒窄了,mm不怀旧恶,还来瞧我。”平儿在旁闻声,说道:“奶奶说甚么?”凤姐一时复苏,想起尤二姐已死,必是他来索命。被平儿唤醒,内心惊骇,又不肯说出,只得委偏言道:“我神魂不定,想是说梦话。给我捶捶。”平儿上去捶着,见个小丫头子出去,说是“刘姥姥来了,婆子们带着来请奶奶的安。”平儿仓猝下来讲:“在那边呢?”小丫头子说:“他不敢就出去,还听奶奶的示下。”平儿听了点头,想凤姐病里必是懒待见人,便说道:“奶奶现在养神呢。”临时叫他等着。你问他来有甚么事么?“小丫头子说道。”他们问过了,没有事。说晓得老太太归天了,因没有报才来迟了。“小丫头子说着,凤姐闻声,便叫”平儿,你来,人家美意来瞧,不要冷酷人家。你去请了刘姥姥出去,我和他说说话儿。“平儿只得出来请刘姥姥这里坐。
紫鹃内里接着说道:“这但是甚么意义呢?早就请二爷出来,有话明日说罢。这是何必来!”宝玉还要说话,因见麝月在那边,不好再说别的,只得一面同麝月走回,一面说道:“罢了,罢了!我此生当代也难辨白这个心了!唯有老天晓得罢了!”说到这里,那眼泪也不知从那边来的,滚滚不竭了。麝月道:“二爷,依我劝你死了心罢,白陪眼泪也可惜了儿的。”宝玉也不答言,遂进了屋子。只见宝钗睡了,宝玉也知宝钗装睡。倒是袭人说了一句道:“有甚么话明日说不得,巴巴儿的跑那边去闹,闹出――”说到这里也就不肯说,迟了一迟才接着道:“身上不觉如何样?”宝玉也不言语,只摇点头儿,袭人一面才打发睡下。一夜无眠,自不必说。
凤姐刚要合眼,又见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走向炕前,就象要上炕似的。凤姐着忙,便叫平儿说:“那边来了一个男人跑到这里来了!”连叫两声,只见丰儿小红赶来讲:“奶奶要甚么?”凤姐睁眼一瞧,不见有人,内心明白,不肯说出来,便问丰儿道:“平儿这东西那边去了?”丰儿道:“不是奶奶叫去请刘姥姥去了么。”凤姐定了一会神,也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