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怨东风当自嗟。
注云:“自饮一杯,下家掷骰。”李纨笑道:“真风趣,你们掷去罢。我只自吃一杯,不问你们的废与兴。”说着,便吃酒,将骰过与黛玉。黛玉一掷,是个十八点,便该湘云掣。湘云笑着,揎拳掳袖的伸手掣了一根出来。大师看时,一面画着一枝海棠,题着“香梦沉酣”四字,那面诗道是:
注云:“得此签者,必得贵婿,大师恭贺一杯,共同饮一杯。”世人笑道:“我说是甚么呢!这签原是闺阁中取戏的,除了这两三根有这话的,并无杂话,这有何妨!我们家已有了个王妃,莫非你也是王妃不成?大喜,大喜!”说着大师来敬。探春那里肯饮,却被史湘云、香菱、李纨等三四小我强死强活灌了下去。探春只命:“蠲了这个,再行别的。”世人断不肯依。湘云拿着她的手,强掷了个十九点出来,便该李氏掣。
林之孝家的又笑道:“这些时,我闻声二爷嘴里都换了字眼,赶着这几位大女人们竟叫起名字来。固然在这屋里,到底是老太太、太太的人,还该嘴里尊敬些才是。若一时半刻偶尔叫一声使得,若尽管顺口叫起来,怕今后兄弟侄儿还是,便惹人笑话,说这家子的人眼里没有长辈。”宝玉笑道:“妈妈说得是。我原不过是一时半刻的。”袭人、晴雯都笑说:“这可别委曲了他。直到现在,他可‘姐姐’没离了口,不过玩的时候叫一声半申明字,若当着人,倒是和先一样。”林之孝家的笑道:“这才好呢,这才是读书知礼的。越本身谦越尊敬,别说是三五代的陈人,现从老太太、太太屋里拨过来的,便是老太太、太太屋里的猫儿狗儿,等闲也伤它不得。这才是受过调教的公子行事。”说毕,吃了茶,便说:“存候息罢,我们走了。”宝玉还说:“再歇安息。”那林之孝家的已带了世人,又查别处去了。
宝玉忙说:“林mm怕冷,过这边靠板壁坐。”又拿个靠背垫着些。袭人等都端了椅子,在炕沿下一陪。黛玉却离桌远远的靠着靠背,因笑向宝钗、李纨、探春等道:“你们日日说人夜聚饮博,今儿我们本身也如此,今后如何说人?”李纨笑道:“这有何妨。一年当中不过生日节间如此,并无夜夜如此,这倒也不怕。”
翠凤毛翎扎帚叉,闲为神仙扫落花。您看那风起玉尘沙。猛可的那一层云下,抵多少门外即天涯!您再休要剑斩黄龙一线儿差,再休向东老贫困卖酒家。您与俺眼向云霞。洞宾呵,您得了人可便早些儿回话,若迟呵,错教人留恨碧桃花。
只恐夜深花睡去。
已是掌灯时分,听得院门前有一群人出去。大师隔窗悄视,果见林之孝家的和几个管事的女人走来,前头一人提着大灯笼。晴雯悄笑道:“她们查上夜的人来了。这一出去,我们好关门了。”只见怡红院凡上夜的人,都迎了出去,林之孝家的看了很多。林之孝家的叮咛:“别耍钱吃酒,放倒头睡到大天亮。我闻声是不依的。”世人都笑说:“那里有这么样大胆量的人。”林之孝家的又问:“宝二爷睡下了没有?”世人都回“不晓得。”。袭人忙推宝玉。宝玉靸了鞋,便迎出来,笑道:“我还没睡呢。妈妈出去歇歇。”又叫:“袭人,倒茶来。”林之孝家的忙出去,笑说:“还没睡?现在天长夜短了,该早些睡,明儿起得方早。不然,到了明日起迟了,人笑话,说不是个读书上学的公子了,倒像那起挑脚汉了。”说毕,又笑。宝玉忙笑道:“妈妈说得是。我每日都睡得早,妈妈每日出去可都是我不晓得的,已经睡了。今儿因吃了面,怕愣住食,以是多玩一会。”林之孝家的又向袭人等笑说:“该沏些个普洱茶吃。”袭人晴雯二人忙笑说:“沏了一盄后代儿茶,已经吃过两碗了。大娘也尝一碗,都是现成的。”说着,晴雯便倒了一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