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冷静低头,不说话了。
“不管是孙绍祖,还是周兴,既是大老爷大太太做主了的,我从无抵挡的事理……父母之命,媒人之言,我能如何样呢。”贾迎春坐在打扮台下,荔枝剥开似的腮帮子略微发红,鹅脂般乌黑的琼鼻有些发酸,那肌肤微丰的身躯坐得端端方正,她垂下眉毛,一个会顾及她感受、到处为她考虑的人,这是最好的挑选了吗?
薛宝钗传闻了周兴在贾府的所作所为,说实话,她内心是很庞大的,第一次没看走眼,第二次却没掌控好机遇,司棋这类事情,她向来不会多管,也不会不幸。只是周兴看上了贾迎春?这就让她有点恍忽了。
香菱拿白犀麈赶后窗跑出去的飞虫,笑得甜甜的:“女人快别说这话,兴儿说了,他可不计算这些,说趋吉避凶,原是人之常情,他说宦海不就是如许吗。哎,西府的二女人,我服侍女人进京的时候见过几次,为人倒是极软的,我巴不得她过来给老爷做了正室。姨太太不是给大太太的内侄女和薛二爷做媒了吗?噢,还请了珍大奶奶。这么着,兴儿还是她干儿子呢,干脆求姨太太做媒好了,岂不风趣?”
宝钗是那次宝玉把她比作杨贵妃,体丰怯热,为此宝姐姐勃然大怒,常日里的和顺、暖和、涵养消逝殆尽,不止如此,当时贾母的一个小丫头名叫靛儿的,也被宝钗呵叱了!这事儿很罕见啊!并且宝钗回嘴:我倒像杨贵妃,可惜没有一个好哥哥能够做杨国忠!
【注释:白犀麈,麈,注音zhu,第三声。白犀麈,就是一种摈除蚊虫的洁净东西,但是做工宝贵,怡红院便有一个白犀麈,看过原著的,还记得吗?】
看着香菱那几分孩子脾气,薛宝钗含笑着摇了点头,停下了手里的针线:“再说吧……也不急在这一刻。我倒是想说你,倘如有空,几个亲戚姐妹、丫头们聚在一起,再开诗社的话,干脆你也出去好了,你家老爷待选,也让他来好了,另有宝兄弟。”
“我求他,保准成,女人不晓得,就是我和晴雯妹子病了,他便心疼得甚么样,没甚么不依的。只是他出门在外,聚少离多罢了。”香菱说得如数家珍,宝钗低着头听,炯炯有神的水杏眼睛转了转,听得有点不舒畅。
薛宝钗在绣楼正想得入迷,莺儿引了香菱出去,香菱一见她便驰念中带着笑嘻嘻的模样:“宝女人,我可想你了,特地带了一些膏子过来。女人快教教我描花腔子,你但是甚么都好,作诗,女红针线,我都不及你,整天都给晴雯碎嘴子了,归去我好把他比下去。”
“还是宝二爷的姐夫呢……”鸳鸯似嗔似怨:“花心大萝卜,瘦驴拉硬屎,瞎逞能。”
要说怪事,红楼便有这么两件,一件是袭人在潇湘馆发飙,哎哎哎,袭人是那种喜怒形于色的人吗?她那次发飙是李嬷嬷说宝玉不顶用了,因为紫鹃说林黛玉要回江南形成的成果,“慧紫鹃情辞试忙玉”嘛。宝玉完了,袭人半辈子的苦心孤诣、姨娘胡想将化为泡影,又有长年累月的主仆之情,袭人姐姐如何能够不怒。
她本身天然明白这段启事,因为,她的秀女资格,被革掉了!或许是有江南御史,参了皇商薛家的薛蟠打死了人?天子才怒了?不管这些,宝钗的贵妃胡想幻灭了!而宝玉拿杨贵妃说事,这不是刚好冒犯了宝姐姐的敏感点?!
薛蟠当然是出去四周漂游浪荡了,薛宝钗暴露了笑容,一面叫莺儿倒茶来,过了及笄之年的她,简练的簪着头发,一身半新不旧的马面裙子:“之前我们家还看不上别人的礼品,既是你来了,我好歹要收着。香菱,我们有好久不见了,还是你命好,你家老爷好?因为他,圣上还没革了我们皇商的职务,倒是前次他进了狱神庙,我们一点也帮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