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兴只是奉旨暗查,此事他不想多管,看到甚么就说甚么,也不便于穷究,既然措置了就好,大千天下,无奇不有,他早已过了少见多怪的年纪。董光地的脸上充满刻薄:“周总督既然奉了密旨,我等也说了,河南河道之事,你我虽未会面,然暗中合作已久,怀庆一案,本抚上奏朝廷,铁证如山,高遂、李福递解进京,也算给治河官员建立了一个‘表率’。今开封、郑州由本抚代理,大人从商丘过济南,再去清江浦与安庆吧。”
学政等人一起举杯敬酒,酒到杯干,心知肚明,心照不宣,宦海便是这个模样,更多的是好处牵涉。有了共同好处,统统好说,没了共同好处,那就呵呵……呵呵了。
周兴淡淡喝了杯酒,不先忙着答复,这又是一个烂摊子,做好了皆大欢乐,搞不好本身也弄得一身骚,吃力不奉迎,董光地见机道:“河南的治河银子,本抚会上奏疏再请,大人若不介怀,商丘我也会出大力,济南那边我也能够帮手,只要大人提了议案,我等必定包管实施,毫不会有一丝一毫的不对与对付。”
周兴内心很对劲学政的明达,他举起酒杯放在唇边碰了碰,显现出他在思虑:“前儿尼姑一案,也定案了么?”
“你们看看,我是那种不知就里、逢事畏缩的人么?”周兴俄然变成一副不欢畅的模样:“诸位看得起我,我岂有回绝之理。”
“甚好。”周兴与他们扳谈一番下来,便知这董光地是个刻薄寡恩、雷厉流行的主儿,难怪天子重用他,这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不过办事才气倒没的说。学政唯恐周兴提早分开了,发起道:“周大人曾经荣任春闱主考,秉公法律,向来为天下座师表率,深得儒生之心,目今开封学政衙门另有秀才、举子肇事,不如大人移驾下榻,本道恭聆教诲,以解乡试罢考之忧,不然下次院试,本道难辞其咎,寸步难行,《论语,颜渊》篇,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既救儒生,亦救本道,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钦点河南的学政大民气里和脸上都很苦逼,本来他管的就是各种测验和生员功名,如果他本身措置,巡抚不插手,天然相安无事。但是董光地性子暴躁,急于邀功,周兴提了摊丁入亩、火耗归公,今后申明大震,故此董光地又提了士绅一体当差,这下子可好了,你说这不是活腻歪吗?把河南的读书人都给获咎了。在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年代,秀才是不肯意当差的,以是就苦了学政,要说学政也不低,这一行多的就是弟子,人脉极广,可碰上了董光地,他有天子信赖,那里会管你,是以学政期呐呐艾的道:“周总督,门生罢考,不独中丞大人有责,我更有责,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那些儒生搬出孔贤人雕像游行阛阓,反对士绅一体当差,董中丞也受了很多弹劾,可豫省是灾地,不能一日无董中丞。周总督到那里都能够风生水起,但却不是长留之人,我们就先谈谈该如那边理吧。”
摇了点头,周兴收敛了心神,便见陈潢也走上楼来,与他凭栏:“大人真不该承诺学政,殊不知真小人固然可骇,却也有义气,而伪君子则不择手腕,他们借的是大人的名誉,何必赶这趟浑水。”
“我不是重名之人,我职责在河道,只要对河道无益,尽早完工,百姓免于痛苦,在所不吝。你不去便罢了,你的《治河方略》甚是对我胃口,过几天再南下淮安,本督也要用你。但是治河破钞银两已经超越百万,我休咎难料,不过你放心,你是举人,有仕进的资格,我必保你或是镇守一方,或是在京担负闲职,信赖皇上念你我功绩,也不会难于此小小要求。”周兴的目光带了几分沧桑,陈潢声音哽咽,不知说甚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