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士隐听他如许说来,心中暗道,这位大人公然是出身世宦之家,更可贵的是心性良善,想来也是家教使然,若非如此,堂堂的兰台寺大夫,祖上更是几代为官,又怎会连祖产也收不返来。何况他听本身如许说了,便也不管开春便是耕作时候,迟误了便是一年的收成。想来倒不是在乎田土收成一类,想要买地只是因为父祖留下的祖产又加是祖辈遗言。便道,“无妨的,山荆不过是因为思念小女,见到小女回家,猜想当再无病苦之忧了。”
甄士隐便道,“我本觉得再见不着你,这几年家中收成不好,偏又烧了宅子,我早与你母亲筹议了卖了地步去投奔你外祖家。”
黛玉忙把英莲扶起,“何出此言,若非你机警跑脱了那拐子的掌控,我和爹爹也不会晓得此事,更是无能为力。”
黛玉听她如许说,便也不再勉强。待二人别离之时,一个只说了保重,一个说了有缘再见。但是两民气里却都心知肚明,一个式微了的乡绅独女,一个达官显宦人家的嫡长女,今后境遇全然分歧,要再见,只怕也真是有缘了。
林如海听他如许一说,不由怫然,“甄兄此言何意,我林如海岂是那等挟恩自重谋夺别人产业之辈,若非是家中父祖遗言,我此时毫不会开口。若甄兄不肯,我自也不会勉强。”
林夫人虽也奇特甄士隐竟是独个儿来的,竟也没带个女眷,哪怕夫人不便出门也好带个婆子雇辆马车把女儿接归去呢,不过一想人家室第也烧的洁净,住在田庄,只怕也是式微下来了。这两年南边又闹着水水灾,虽不至百姓流浪失所,收成却也不好。便是本身家里那几个庄子,也不过鼓励保持,更何况普通的乡绅人家。
英莲听她如许说,便只收了当日里黛玉第一次赠她的一对赤金小步摇,道,“这个就够了,我今后见了它,就当见了你。纵是不知你我此后如何,我也能凭它想起你来。”
甄士隐听他如许道来,面上很有几分难色道,“本来恩公救下英莲便是对我甄家有大恩,这庄子又原是恩公家的祖产,我们本当偿还。只是,唉,都是我不善运营,不浅显务,家中才如许宽裕。”
好不轻易甄氏父女止了泪,甄士隐便要向林如海施礼,倒是若非林氏父女相救,只怕本身再难与女儿相聚。甄英莲也肃容屏气,盈盈一福,垂膝几近到地,“若非林大人,林女人相救,小女此生只怕是见不到爹娘了。”
林如海缓了神采,想想也是本身固然并无谋夺别人产业之意,但是约莫本身心急,说的话让人曲解也是有的。又怨怒当年,若非旁支族人反叛,族长为祸,祖父何必出售祖产,乃至本日尚不能收回。又听甄士隐道,“林大人既故意赎了那庄子,不如派个管事前去测量地盘。只是我一家大小倒还住在那田庄,山荆身材又不大好,我们原筹算开春以后过些日子便去投奔岳家的。”
不过也好,黛玉心想,便是永不相见,也好过一个做了父母皆亡的孤女,一个做了人家的妾侍。
次日,黛玉正与英莲两个拿了个白玉九连环为戏,却听林夫人这几日派来服侍英莲的蟾儿仓促打起帘子出去,喜道,“大丧事,大女人,甄女人,甄家老爷来了。”
黛玉内心也酸酸涩涩的,又为英莲欢畅,让丫环捧了帕子来给英莲擦脸。随即便有林夫人身边的丫环秦筝走来道,“甄老爷与老爷在外院,因是外客,夫人不便出面,请甄女人同女人一同前去。”
却说锦瑟与蟾儿在房里帮英莲清算东西,英莲初来林府当真是身无长物,所用之物无不是林夫人给的或是黛玉赠的,见这两个丫环清算了很多东西,那边美意义接。黛玉便劝道,“你离家一年多了,身量也高了,家里一时半会只怕也找不着合适你的衣裳,不带这些去,你倒穿甚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