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固然晓得甄家与两淮盐商的干系,也晓得甄家在任上收了很多钱,但也没有放在心上,水至清则无鱼,只要定时交征税收,便也没有去究查。
近百年来,甄家可谓是江南的土天子,进上的东西也都是他们家先挑了才奉上去,吃穿用度俱是上上等的,其繁华奢糜,只怕连皇家都及不上,逾制违例之处更是多不堪数,只是无人敢去究查罢了。
想起客岁便是因林如海坏了他们家的大事,恰好长康帝对林如海倚重非常,明面上两家又非常交好,也不好光亮正大与他难堪,只得临时放着,谁知本年盐政之缺又被林如海抢了,饶是甄应嘉这般城府极深之人都气得连砸了好几个花瓶。
而那几个家里有些根底的,不是才气不敷便是忠心不敷。
偏客岁一年的年景不好,好几处都报了旱涝,入冬后又有很多处所遭了雪灾,又要国库拨银放粮,只是这几年比年赈灾,国库那里另有多少银子?
长康帝天然大怒不已,偏甄家现在势大,牵一发而动满身,倒不好冒然脱手,再者他帝年纪也大了,更加心慈手软,又要留个好名声,再没丰年青时的杀伐定夺,况奉圣夫人尚在,一时也不好发作,只告诫了甄应嘉一顿。
两人一时无言,在亭子里站了一会子,直待绿萼等人都送人返来了,才归去了。
因明日要出去,各房的姊妹们都来看望,皆有礼品相送,或是荷包,或是针线,或是一簪、或是一钏。
偏长康帝点了林如海,前仇宿恨,甄应嘉那里会甘心,只是刚受了乾元帝告诫,一时不敢再有甚么行动,只临时忍下,今后再清理。
次日,芍药她娘便来领了芍药出去了,春雨和紫菀也没有前去相送,只站在假山上的亭子里,看着她们一行人渐渐出了这大宅院。
黛玉生日过了,府里也一时温馨下来,芍药等人也要出去了,世人不免有些不舍。
固然芍药平日性子傲岸些,但毕竟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十来年的情分不是假的,此时拜别期近,便是平日有些嫌隙的,也都放下了。
实在他们家已经是繁华至极,恰好民气不敷蛇吞象,还觉不敷,竟想将盐政把持在自个儿手里。
紫菀与春雨也备了礼品,紫菀包了一支赤金镶翡翠的簪子并一串红玛瑙手串,春雨则包了一对金累丝镶红宝的镯子,因芍药与她们夙来不睦,恐去了芍药不受,便只托绿萼转交了。
听闻此信,林家世人都是又惊又喜,兰台寺大夫虽是虚衔,却也是二品大员了,且这巡盐御史一职向来是圣上的亲信才可胜任,上一任便是甄家,现在自家老爷被点为盐政,可见是极受圣上倚重,一个个都欢乐鼓励,喜气盈腮。
以后也是以生出了一场祸事来,几乎让林家家破人亡,此是后话,临时不表。
自领了圣旨,阖府高低都在为林如海升迁之事欢畅不已,唯有贾敏与林母心内担忧。
但此次派谁去又是个困难,虽有几小我选,但皆有不快意之处,豪门出身的固然充足忠心,但没甚么背景,且盐政油水实在过分丰富,钱帛动听心,只怕上任不了多久,不是被拉拢便是被斗倒了。
想到此处,林如海便对贾敏道:“待去了扬州,只怕再没有安生日子了,我此次一去,只怕要挡了很多人的道,其他的我倒不怕,只怕那些人暗中算计我们家里,是以内宅诸事你要万分谨慎,切不成让那些人钻了空子。”
但盐政一职实乃朝廷要职,乾元帝是毫不会再让甄家持续执掌。
这日,贾敏正办理贺礼,本来年前贾家回年礼时来了信,说是贾珠定于本年四月十二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