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夙来最喜读书人,也不敢怠慢,亲身见了,又相互说话一回,见那吕先生年纪不过四十许人,不但辞吐有致字字珠玑,更兼着气度轩昂仪表不俗,各种竟在雨村之上,比林如海信中所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以贾政大喜过望,说了些相见恨晚敬慕已久之类的话,方道,“塾中后辈都还肯听话的,只是小犬宝玉,平日恶劣惫懒,还望先生对他多加管束,不必看我薄面。”
贾政见这吕先生随机应对点滴不漏,也甚为对劲,是以便议定了三今后上上大谷旦开塾讲课。
这家塾中俱是贾家本族人丁与亲戚的后辈,除了香怜,玉爱之流别有所图不知廉耻的,倒也很有些一心向学希冀着科举出身青云直上的。
宝玉平素最厌读书,若不是有个秦钟在旁,家塾本来也是懒怠去的。前时只要去上学便可日日见着秦钟,便感觉上学也是一件心旷神怡之事。故此这些光阴家塾未开,他竟比贾政还要焦急到非常去。本日听得新请了先生重开家塾,内心便暗自高兴不提。
以后在学里便无穷谨慎谨慎,再不敢越雷池一步。只是隔三顶五的便装病逃学,见那吕先生仿佛也并不对贾政提起,逃学的便更加勤抖擞来。
凤姐也不恼,反笑道,“小孩子贪顽,在家里上头下头那么多人瞅着,我就是故意也不能容她们猖獗过分了,出来这一时半刻的,随她们疯去罢。”倒教尤氏笑话她更加广大起来了,凤姐也只是笑,并不回嘴。
这两个小丫头子恰是豆蔻韶华爱贪玩的年纪,每回凤姐在房内和尤氏长篇大论的说家常,她俩便拉着尤氏房里的丫头银蝶和红蜻在外头踢毽子顽香包斗百草。
尤氏笑道,“平日他提起你来,那都是赞不断口的,总说我们府里也有你这么个聪明人当家理事就好了,现在岂会怪你。”
银蝶年纪比他们略大了些,生性又慎重,顽了几次就觉无趣,何况见她们也没甚么非常言语行动,也就不分外留意了。
尤氏笑道,“他们俩都是聪明聪明的孩子,必然不孤负大爷这片苦心的。”
只是碍着之前代儒老迈,贾瑞势利,显不出来罢了。现在吕乃友过来以后气象一新,这些人便都为之一振,头吊颈锥刺股的苦读起来了。
吕乃友甚是有主张,一开课便先拟了个题目,令他们各自写一篇文章,借此考校塾中后辈的才学。
凤姐因着府里家事烦琐,本身过东府探病,总把平儿留在家里帮着本身理事。身边带着的老是小月和小琴。
又笑说道,“蓉哥儿虽说有个黉门监生挂在身上,那也不过是个浮名,若能刻苦攻读,博得一第,珍大哥哥岂不畅怀,就是嫂子说不准也还能粘带得个凤冠霞帔的恩荣呢。”
想那贾政的官儿不也是他爹临死之际腆着脸面替他要返来的么?只不过是他家出了个在宫里做女史 的闺女,外头那些眼皮子浅的人家都感觉他们前程无量,才肯汲引他的。
每回要去的时候虽说是打着看望侄媳妇的名号,但实则在可卿房里并不久待,反是必然要和尤氏闲话半日。
固然说在东府里也算立得住,可也是没有亲生的一子半女傍身,尤氏这内心毕竟也有些芥蒂。现在听凤姐提及贾蓉这一节,想了想感觉倒也有理,便笑道,“你说的何尝不是,你大哥哥平日也是盼望着蓉儿能有出息的,等他返来我必和他说这事。”
小月和小琴再来时,银蝶就直接把红蜻打收回去随她们一起混闹,本身尽管在屋里服侍凤姐和尤氏茶水。
几句话唬的宝玉汗都下来了。心知如若轰动贾政,少不了吃一顿板子或是大棍,忙赔笑说了无数好话,才算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