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笑道:“我晓得老祖宗内心欢乐,刚才当着外头人多,怕显得不持重,又怕林mm害臊,强忍着不暴露来。这会子他们都不在,老祖宗要笑要撒欢,想如何来得,都尽管做,我阿谀着就是。”
林如海一听,内心明白,笑道:“这个是正理。你二舅太太此番是归省来的,正该先往靖昌侯府去。你四婶母的娘家也在都城。更不消说你大姐姐,恩平侯府迟早要遣人来。这两日原是最忙的时候。摆布此后就在这边,等这一阵子畴昔,大师都得闲了,你们小女人家再聚也是一样。”又道:“明朝去外祖母家里,那边的姊妹姑嫂,到时也一道儿都聘请过来,才是热烈。”
凤姐道:“都是老祖宗生养的好。当年姑妈就好,现在看林mm,更是青出于蓝。想林妹夫来岁一开春会试,有姑妈保佑着,只怕比着林姑父还要更进一步,当时候老祖宗就更有福分了。”
岳风见他出来,笑道:“我才想着方才健忘说一句,此时方交未初,距宫中又止几步路,竟不必焦急。未曾想大人行动敏捷至此。可见林大人一片忠敬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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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不料才刚发话寻人,宝玉便即返来,恼火顿时被冲散了大半。见宝玉施礼,忙问:“你往那里去了?这迟早才来?就有要紧的事,打发人奉告一声,莫非长辈不管不顾必然拦着?这么大人,竟也不晓得好歹。亏是还晓得跟你凤姐姐说了,要当真不言语一声就擅自出去,看我不叫你老子打你,不揭了跟着你的人的皮!”
公然半晌就见林如海由贾赦、贾政引着出去。贾母自当日林如海授官盐政,携妻到差告别,而后虽手札节礼不竭,算起来已有十数年未见。此时见林如海清隽温雅还是,只是官吏劳形,姿容不复少年;随即就勾起贾敏,想到爱女与他芳华伉俪,恩爱敦睦,偏生寿不永年,早早就放手去了,一时内心就似一把钢针儿扎着搅动不断,酸痛到手死死摁住心口,眼泪断线珠子一样扑簌簌直落。这边林如海见着贾母,也想起亡妻,心中如何不感慨?跪下去叫一声“母亲”,再抬起脸来,也已经满面是泪,哭泣着再说不出话来。顿时吓得四周人一拥上去,扶贾母的扶贾母,搀林海的搀林海,说的说劝的劝,更一叠声催丫环媳妇取帕子打洗脸水来。这边王熙凤赶紧掀帘子出去,代贾赦与林黛玉一起扶住贾母,一边连声安慰,一边带着鸳鸯、虎魄与贾母清算妆容衣服。贾赦这才回身,与贾政一起将林如海扶到椅子上坐了。中间贾琏亲身接过面盆,端到林如海跟前来,章回绞了帕子,给林如海拭泪净面,又温言欣喜解释。
贾母传闻,公然欢畅起来,笑道:“你这猴儿,只惦记我,连礼数都健忘了。跑出来可见过你林姑父未曾?”才跟林如海赔罪,指着王熙凤道:“这是琏小子家的,为的年纪小,冲撞莽撞了一些,止孝心上头是极实诚的。姑父担待她一回吧。”
一时前面报说:“大老爷、二老爷同着林姑爷等来存候。”黛玉赶紧起家,侍立在旁。邢夫人、王夫人、薛阿姨等带着众闺秀到前面暂避。迎春、探春、惜春等久闻这位姑父大名,却都从未见过;虽说与林黛玉数年同住同业、一起长大,由其女可见其父,但是究竟不是看到的真人。现在闻声林如海来给贾母存候,不免都起了猎奇之心。只是到底闺阁少女,不敢冒昧,跟着母婶坐在前面,目光斜移罢了。唯有王熙凤,公开站在隔断的门槛子跟前,从珠帘裂缝里向外不住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