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林如海已和章回扳谈结束,章回自往恩平侯府去了。闻声说“大女人来了”,赶紧起家看,就见黛玉摇摇地走过来。林如海笑道:“如何就如许过来?大冷的天,就不耐烦穿大毛衣服,鹤氅也披一件。瞧你脸颊都被风扑得红了。”一边说,一边携了手到屋里。黛玉请了安,林如海就拉着暖炕上坐了,并催着倒滚滚的茶来;看黛玉吃了茶,方问昨日在文昭公府里景象,姊妹们顽的如何,是否欢畅。
尹氏忙应了是,又问:“昨儿四爷得了两方好砚并几幅书画,说都是林大爷喜好的, 先替他拿返来。这番媳妇是否一道儿带畴昔?”
陈氏笑道:“要这么说,你只当是我给你的,固然收下就是。我正有件事情要动用你。”
但悲伤也只要一瞬,林如海旋即就将心机压住,只望着黛玉笑道:“后日我们随舅太太一起去你外祖母家,玉儿无妨写个信给那边二嫂子,奉告几个姊妹畴昔,舅太太口味爱好之类。舅太太问那边两个姊妹的事,也随便带一笔就是。”黛玉虽有不解,既是父亲叮咛,自无疑虑,一应照做便是。
却说转过一日,林黛玉陪陈氏吃过朝饭,林如海就派人过来接。跟车轿的就是章回。陈氏见他跟着出去存候,笑道:“你倒从那边过来。”
陈氏就凑畴昔看。中间尹氏见状,忙号召丫环速速拿陈氏的水晶花镜来,给陈氏挂上。陈氏仔细心细辨认一回,方笑道:“可见还是你们年青人眼睛尖,看得细。我只瞥见那穿鸡罩子裙的女人打了个伞,全没留意手里还挥着甚么东西。”
黛玉先笑着赞一句:“如许的西洋珐琅画,端的清爽少见。”然后细心辨认了,指给陈氏:“这个是入港,舅祖母看有脚夫从船上卸货色;这边这个约莫是出港,岸边这里有两个挥着帕子的,像是在送行。”
陈氏点头说:“我记取史公当年有三子,因堂房无嗣,经合族商讨,奏请了贤人许三子出继,袭了忠靖侯的爵位。不想才办完此宗大事,居长的世子就不幸亡故,世子夫人亦跟着去了,身后只留下一个幼女。史侯只得把保龄侯的爵位叫次子袭了,又托自家胞姐也就是你外祖母对孙女多加存眷照顾——应当便是这位史大女人了。可叹她竟是襁褓中父母双亡,虽有姑祖叔婶,想来一起也多有不易。却不晓得她性子如何?不过如许出身,就再文弱娇怯些,也是可儿疼的。”
陈氏笑道:“你如许说,我就晓得了。”便抚着黛玉,叹道:“你外祖母家这些姊妹,公然的都是好的。你有这些个姊妹相伴几年,多少也免了孤傲之苦,我听了也欢畅,替你祖母放了心。”说得黛玉感佩不已。
林如海听她如许一说,哪另有甚么不明白的。闷声笑道:“若如许,这礼玉儿倒真该收着。且多数过两天,你外祖母那边也要还是儿给一份。”见黛玉兀自不解,心想女儿到底年纪还小,又没有母亲长辈筹划这些闺阁事体,经历不到,不明白陈氏言语企图,也是天然之理。想到此处,林如海不免就又有些悲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