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章回一边说,那小书童进宝就在一旁叩首虫似的把头点得直如捣蒜。谢楷见状,又好气,又好笑,终究不免哈哈笑出声来。只说:“看这点子出息!幸亏是跟你,若当年公然我给出了那一半赎身银子,现在黏过来,我怕真游也要游回石头城去。”又问,“话说,你真筹算就让这小猴儿顶着‘进宝’这般名号入门?虽喜庆吉利,可与你这墨客、书房的如何想如何分歧。又不是小门小户、做买卖跑街坊的,到时府堂书斋内里号召服侍,口口声声的‘进宝’岂不乐歪了人?”
作者有话要说: 表示,常州是个好处所,真的。
谢楷见章回施礼,顿时吃了一惊――他却不晓得本来这邹氏本是章家老太君的贴身丫环,出阁前名唤春香,极得仆人青睐,由老太君做主嫁与门下最大田庄的庄头王天郭;后又奶了章回之父章望,身份更加分歧,故而阖府高低称呼时都带出她本姓,尊一声“邹嬷嬷”,章回更是以祖母一辈的“婆婆”相称――这边谢楷见章回施礼到位,语声又朴拙,心知这老婆婆身份毫不比普通下人,不由细细打量她言行。
章回自是打趣,谢楷却不管,笑道:“我晓得怀英向来实诚,今儿既这么说,我便这么听了。只是,内心感觉实在忸捏,小生我愧不敢当哇。”尾音拉长,又晃着扇子,竟是一副要开唱似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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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回笑道:“公然就是尼庵。”指着岸边交纵着折畴昔的一条丈八尺宽的水道,说:“看那一溜,是常州城里果品集散之所,全都是南来北往的鲜果、干果、果脯之类。故而叫千果巷,但也有叫鲜果巷、青果巷的。一拉溜几条巷子畴昔,买卖铺得极大,却多是女人当家。因信佛,凑分子捐了个尼姑庵。请回的那方丈是个有算计的,将每年奉献上的果品多酿了酒。偏她家的方剂特别,酿出的素酒也是真好,香醇甘厚,醉脸却不上头,各家内院最爱。一来二去,名誉就极大,城里稍有头脸的人家莫不相求。那主持师太又不耐烦与人拉扯俗务,干脆打了然招牌,密码标价,用来补助庵里香油钱。”
预知后事如何,章回回家环境、谢楷是否同业拜见章家长辈,且看下回分化。
章回听他越说越是离谱,脸上偏又一本端庄,不由啼笑皆非,只说道:“大寒天的,你把个扇子抖得跟抽风似的何为?罢了罢了,你就当常州一城的人都凑到这眼跟前,来恭迎你谢至公子二十二年来头回到常州的台端。”
章回笑道:“那依启庄,改个甚么名儿才好?”
章回闻言抿嘴笑笑,随即便拉出进宝,向尹纯道:“纯叔,这个就是我提的阿谁孩子,从书楼买下,在南京服侍我笔墨琐事的。”
章回含笑道:“侍笔、司墨,公然高雅,实在是好。不过,我家原不讲究这些。且招财进宝,向来也是这些口彩最得家里老太太偏疼。本日是头一回带他家去,倒无妨叫他就先用着这个最古早的名字,然后再渐渐改过。”
一句话未了,谢楷已恨得跳起家来,指着他额头笑骂道:“小油猴子就爱多嘴!”又转向章回,斜了眼睛道:“常言说‘有其主必有其仆’,我只找你算账。”
章回笑道:“季子故里、南梁皇业,自古的鱼米丰厚之乡、文教昌明之地,天然是该繁华的。且这里尚未入到内城,待一会儿内城船埠上登岸,才见着延陵城真正模样。”又提示,“你可谨慎些,莫跌下去。这外城河水极深,不是顽的。”
章回见状,实在无法,只得点头:“谢启庄,你又做甚么怪?”拉了他两步下船。但是这谢楷仪态姿容实在上乘,一边冒充摆脱,一边盼顾风骚。这船埠上本来最多走狗贩夫,他两人通身学子文士、公子哥儿打扮,当着岸边一立非常的抢眼;更兼这谢楷原就生得好,现在含笑展颜,日光下益发显得面若冠玉,莹润生辉,直耀得附近老妪少妇或吃紧转眼、或低头脸红,就连很多脚夫力士也投注过目光来。章回顿时扶额感喟,有力道:“前人有掷果盈车,谢相公可惜选错了时节,须得再过三四个月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