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细想了一想，公然就是如此，也笑道：“可不是，那章家家声最严，教出的也最端方守礼，断没有决计遮瞒相欺的事理。倒是我想的岔了。公然还是老爷见得清楚，说得在理。”
范氏听他如许说，晓得顾冲到底心疼妹子，也不由地叹一口气。又想到几年前见着的谢姑太太描述模样，并在谢楷身上心血，一时倒是感慨起来：“老爷这话如何没事理。姑太太那样心细的一小我，又是爱子心切，眼下事情都往一处一夹，稍说得有不到些，就怕她要会错意，倒叫又多担忧。”想了一想，说道：“方才听外甥言语，他此番来，原是跟章小公子一道儿，预备要给章家大爷贺寿。这倒是极端庄的大事：一则他同窗要好，二则章家又是王谢。章家大爷更是他这一支里才学顶好、名声最大的一个。外甥现在阳明书院读书，学问原就是从文昭公他家来，此番亲身来拜寿施礼，也算得上是追本溯源。就端方礼节上也都挑不出甚么错。老爷不如在信上就把这一节说了然？如许不但姑太太看了，会谅解外甥那些一时的不到；就是谢家姑老爷、另有金陵城老太爷他们晓得了，想来也都是要附和并欢乐的。”
顾冲听她这几句话语音很有异，忙细心看她神采面庞。范氏见他目光看来，却已经自发过于着相，一起身就看茶炉倒茶水去了。顾冲轻叹一声，才道：“也不是我藐视他。只是想着外甥与我到底是不一样的。他毕竟是嫡子嫡孙，金尊玉贵，就有甚么事情、调皮出错之类，都有长辈揽了去。这多少年下来，再聪明聪明的人，也养成个天真烂漫的性子，更不晓得世道民气险恶之处。指不定就吃了亏，碰到头破血流，也还是弄不清本身是怎的就撞到墙上的呢。”
听他最后一句，范氏当时横他一眼，啐道：“老爷这是说我？究竟是谁口口声声章回本来小孩子家，因此专敬爱调皮的？公然凡人都说贤人的事理，只要小人之心测度君子，再没有君子之腹度小人的。”直说的顾冲语塞。见他没的回应，范氏不由又笑起来：“但是老爷到底把事情拆解得明白，既说他是调皮，那他便是了。左不过只我们自家内心晓得就罢，又不要同他回小公子对证去。”
却说顾冲佳耦两个转回正房，换了衣服就打发丫环们都下去。范氏又叮咛了世人在外头谨慎服侍，这才就榻上靠近顾冲坐了，一边笑着说道：“看老爷的神采，似是乏了？或者见着外甥内心头欢乐，又念想起金陵城谢家的姑太太，故此上走了神？”
范氏道：“可不是？外甥虽不姓顾，但骨肉嫡亲，情分上都是一样的。今次既从南京赶了来，少不得要代两家都请安。这也是极便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