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陆问道:“但依你说,你并未借过银两。这字占有假无真,必是捏造。”
两人说毕,又各吃了酒菜,这才相对拱手,各自拜别。
霍言道笑道:“莫说两百四十斤,便四百八十斤也是有的。只要你老哥一句准话,五天后我准点送到府上。”
霍言道苦笑,本身又斟饮了一杯,而后慢慢道:“老哥美意,我也不能坦白。偶然买卖,实是为缠上了官司。”
若问殷陆寻的是谁,霍言道的官司蹊跷在那边,且看下回分化。
殷陆听他说得明白,又不胶葛,顺手与了他两个铜子“年下买糖吃”,便往小丰楼寻人去。这小丰楼乃是油坊巷头一家茶酒楼,也卖茶,也卖酒肴。但是现在天时髦早,楼里空旷无甚客人,殷陆进门便见角落边一张桌上霍言道正自斟自饮。殷陆忙走畴昔,笑道:“大年节下,如何一人吃闷酒?莫非与家里头拌嘴,气得嫂子回了老丈家?”
殷陆笑道:“你我友情一场,何必说话生分。但说到用油之事,还是劳霍掌柜操心了。”
殷陆微怔,忙问:“竟是你的父母舅家要同你打官司?”
霍言道边说,边又是接连两杯酒入肚。因喝得急了,喉咙呛着了风,一时咳嗽连连,伏在桌上半晌方才缓过来。殷陆见状,劝道:“你也莫急。这究竟在蹊跷,那字据各种,必有原因。大人们贤明,或许这几白天就看出首尾来!”
殷陆道:“如此恰好。我便去回三夫人的话。你明儿先打发个小子送两瓯二十斤油来,一则让夫人见见货好放心,二来家里也该要用这个。”霍言道一一应了。
殷陆道:“家大口众,原就更多些大小事情,也是常理。但是为何你侄儿外甥们的烦恼,却要累到你老哥与父母长辈打起官司来?”
殷陆道:“你且不忙施礼。我也是趁便。你倒先说,你这买卖还做得做不得?旁的非论,头批两百四十斤香油,元宵节送到,能够应么?”
殷陆听到此处,点头道:“恰是。我也传闻你那兄弟们游手好闲,特别小的两个不成器,经常在酒坊赌坊一混便是一整日。你父母偏疼也就罢了,生生要夺你的铺子,确切过分。”
霍言道感喟道:“我何尝情愿。只是现在连拖都不让我拖得。初三县府开衙,我大哥一早便将状纸递到了县里。幸亏县令张大人、书办李大人常日都有走动,借口年节未完,暂压了下来;但一过十五,便再也拖不得,必得讯断才是。而这两位大人听了我的述情,又叫人查了各家环境,递来的动静也都和里正罗老爹一样――固然家父家兄不堪,但字据却看不出有假。殷老兄啊,我这二十来年勤勤奋恳,挣下的虽不是甚么令媛万贯的大奇迹,到底也是实实在在一份家私。我媳妇儿是个俭仆贤惠人,我两个小子还没立业立室,就这么稀里胡涂被人弄去一多数,我内心实在不甘!”
霍言道感喟道:“说到底是财帛之事。我兄弟们并无出挑,虽一家人死力扶养大哥读书,至今也未过院试。其他又无甚营内行艺,吃不得苦,凡筹措的买卖也都只勉强糊口。大哥又一味叫侄子们跟着读书,行动必以老爷自居,使得家里生存更加的艰巨。我也不想父母老来刻苦,只不时帮扶,不料就在客岁腊八,父母特特叫归去吃酒,酒食间问我油铺事情,又问平常运营。到小年,老爹俄然对我说,当年我从刘爷爷手里盘下油铺的本钱,有他给的一半;而本大哥、侄儿读书需求用度,只叫我将铺子折了一半钱与他。可这事情究竟从何来?当年油铺的本钱,是我十年光阴攒了大半,又有我媳妇当时虽没嫁我,却偷偷当了金珠悄悄递与我。另有便是娘舅,瞒了舅母,凑了十四两六钱碎银送来――我到底也没接,也不是嫌少,只是当时候大表妹出门子,这点钱虽未几,打两支好的簪子陪去也光彩。我本身又拼集了些,这才盘下的油铺。父母兄弟那边,实在一文钱未见;不但未见,大哥传闻我盘下铺子,当日便与三弟过来,硬抬了两缸早被人预订了的油家去。若不是老掌柜另有些情面,怕是新铺刚开张便要关门!现在老爹却要分一半油铺与他们,我是实在不肯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