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回赶紧回礼,道:“使不得。这原是我做长辈该当效力。”
贾琏忙施礼,笑道:“这一起上顺风顺水,别无停滞,真不敢当姑父‘辛苦繁忙’的话。倒是先头来的信上说的告急,老太太、老爷、太太们都非常担忧,林mm更是各式牵挂,一起上紧催着往扬州这边赶。现在姑父的病大好了,实在是再没推测的大丧事。可见姑父朱紫有福,凡事都能逢凶化吉、罹难成祥的。”说着,转向林如海身边章回,贾琏见他穿一身绯色圆领袍服,束一条紫金百缠快意带,再用一双五彩丝线缠的玉扣佩在腰间,面孔清俊、器宇不凡,内心早猜着是谁,便笑道:“这一名就是常州章家的表弟吧?听伍爷爷及家里几位说,此番全赖章表弟送药请医,救济姑父,这才祛病除疴,教姑父转危为安。虽是嫡亲,大恩必不能忘。请受贾琏一拜,也请答应我代我家老太太、老爷、太太们向表弟伸谢。”说着就作下揖去。
章回道:“医道高深,如何敢当一个‘成’字。只是粗粗学了些,能与伯父稍解病痛,就是侄儿心机不算落到了空。”
林如海笑着点头,道:“正亏你用心。若没的你在――”说到这里话止住了,倒是黛玉从丫环手里端了一碗茶过来。林如海就接了茶,喝一口搁下,抬眼就见黛玉端倪脉脉欲语,忧怀切切毕露,心中垂怜更甚,伸手揽了她在怀,悄悄抚她鬓角,柔声慰道:“乖女莫忧,爹已经全好了。”又引她向章回,道:“这是你章家表哥。我此次病,若没有你哥哥带了药和大夫来,又多少天跟前操心奉侍,怕玉儿现在就见不着爹爹了。”说得黛玉一时眼圈又红了,一边赶紧从林如海身边起家,稍拭一拭眼角,敛衣正容,到章回跟前盈盈下拜,口中说:“表哥大恩,请受黛玉一拜。”
小章相公和林mm终究见面,并且是面劈面把相互看个完整啦!
上回说到林如海、林黛玉相见,父女两个捧首痛哭。章回恐他两个伤动过分,出言相劝,又扶了林如海往屋里去。林黛玉也忙在另一边扶了父亲,一边往里走,一边偷眼儿向章回瞧去,但见剑眉朗目、高额修颐,只是神情间一种非常凝峻,只看得一眼就慌得转开。
一时贾琏就出去,先行大礼拜见,问林姑父身子安好,然后再呈上贾母、贾赦、贾政与林如海的手札。黛玉忙扶着林如海站起来,这边章回也上前,向贾琏手里接了手札,再转递到林如海手上。林如海就看了信,叹道:“戋戋贱体,倒叫亲长担忧,都是我的错误。”又向贾琏道:“贤侄远来,风尘辛苦,一起上可劳累了?”
贾琏这才谢过林如海,跟着伍生往松风苑去了。这边林如海拉过黛玉,细细看一回,笑道:“长高了,也长大了。不幸我家玉儿,五六年一小我在外,家里可都想坏了。”让她坐在本身身边,叮咛屋里服侍的大丫环:“叫两位姨娘并管事的媳妇们。女人家来了,都快些过来施礼。”然后就奉告黛玉:“屋子都清算好了,就是你的故居。旁的都没动,只院子里添了一株玉兰、一株海棠。现在气候眼看酷热,我又让搬了两缸睡莲到檐底下台阶边上。一会儿你看可喜好?”
他这边沉默端坐,却不知那边黛玉也正心跳如鼓:本来这林黛玉深闺中娇女,六七岁前在扬州,所见的外男人不过蒙师贾雨村;及上京后,跟在外祖母史太君身边,除了母舅贾赦、贾政还平常相见,一个宝玉不时伴随玩耍,旁的兄弟表亲熟谙的也没几个。便是贾琏,端庄的姑舅表兄妹,又有嫂子王熙凤五六年来头尾全面、分毫不漏地照顾,也只为着此次送本身回南,一起上才多交了几句话。现在章回虽也一脉血缘相系,到底多隔了两重,竟可算是平生头一个见的青年公子。内心又有感激,又是猎奇,不想月朔瞥时严肃沉肃,直压得人抬不起眼来;随后晓得他是忧心父亲之故,又几下除了父亲痛苦,再看描述,就觉慎重可托;待林如海让拜谢见礼,他脸上暴露了笑样儿,一发的温润驯良起来,且站在父切身边,虽样貌有别,气韵却模糊不差,恍忽间倒似见着了父亲年青时候模样。本身是以不觉,一时竟看得呆了。不想俄然间便见章回又端严了面孔,一双眼冷僻清直望过来,顿时将她吓了一跳,只当是为抓着本身私窥不悦,脸上刹时就**辣地直烧,内心又是羞惭,又是懊丧:“这可如何好?倘叫表哥觉得我是如许无礼的人,就此看轻,另有甚么脸面。”就想起前事来:“先头看他手札,就是端庄沉稳之人,父亲也说他恭肃守礼,这般一声都不响,想是不肯再与我说话的。”一时又想:“表哥读书进学,大人雅量,怎与我这等见地?一定就放在心上。若我自家胡想,曲解于他,又该伤了人一番美意,也白冷淡了亲戚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