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释:明清盐场有董事、掌柜、佣侩、管事等层层分级监督,商户的盐场叫做商亭、客亭,两淮盐场的地区在明天的江苏、安徽、湖北、湖南皆有漫衍,参考《两淮盐法志》、《自流井记》】
“女人谬赞。”贾琮赏识地笑笑,还别说,扬州瘦马真是勾惹人,走路、说话、琴棋书画、舞步歌谣,都是为了专门适应文人而培养,从某种程度上说,着名的烟花女子,她们在礼节上比闺阁令媛标准百倍,最易吸引读书人,反过来,烟花女子也以嫁读书报酬荣,嫁商报酬耻。
柳采薇对贾琮报以浅笑,贾琏虽是心动,可沈三贯说过,柳采薇来往苏杭、维扬、江宁一带,名头甚大,万一引出纠葛,他不好结束,这类女人,在士大夫当中,普通有干系的,据闻柳采薇曾为杨清和侍妾,后被逐削发门,重操旧业,首辅杨清和是姑苏常熟人,贾琏也不敢闹大。
柳采薇这一曲公然不负她的名头,听得贾琮也宿世此生的各种情感浮上心头,甫一听贾琏之话,贾琮内心暗骂:“蠢货,贾琏你个蠢货!《挂枝儿》是唱魏忠贤的,你听不出来也就罢了。沈三贯较着酒徒之意不在酒,他会无缘无端请我们?起码也得套些钱过来啊……真是猪队友……”
五云馆叫来的细点,有鹅油、椒盐,代价不低,一百四十文到两百文一块不等。双虹楼本家烧饼另有糖馅、肉馅,盐商沈三贯财大气粗,叮咛店家全来三份,照单全收。
一声三叹,一去三拂,此曲《挂枝儿》唱得令人潸然泪下,沈三贯气也消了,却不忘目标:“同知大人此番南下,一起劳苦驰驱,实属不易,想必林御史是要告病去官了?大人觉着此曲如何?”
“同知大人和贾小相公请慢用,采薇女人这便过来。”沈三贯三角脸,下巴尖尖的,身穿布衣,头发束起,贩子明面不准穿丝绸,回身催促:“老半天了,她如何不过来?我出三千两还请不过来么?”
想当初,开夜宴,多么奢豪。
但也总不能无所事事地玩耍,贾琮攀扯道:“沈先生家在徽州,你们徽州歙县的歙砚,天下驰名呢,今儿个我来扬州,才知我的书也被人卖了,我倒有盘几家作坊、买几间房的筹算。”
沈三贯的眼神喜意一闪而逝,再次举起双手拍响:“采薇女人,出来罢,这两位是赫赫驰名的国公之孙,这位是琏二爷,这位是人称大顺第一神童的琮爷……”
水墨屏风拉开,贾琏眼睛顿时直了,一个水绿长裙、杭州眉妆花子、卧兔儿围脖的妙龄女子款款走至酒菜,一步三摇,娇小小巧,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无不勾人灵魂,尖尖的小下巴,风情万种。
“听初更,鼓正敲,心儿烦恼。
盐商的吃相常常过分丢脸,特别是徽州来的盐商,动不动拿钱砸人,柳采薇便讨厌地谢毫不来,何如人家抬出国公府,她倚门卖笑、酒菜逢场作戏的,怎敢获咎权贵。
“前儿腿摔伤了,不能跳。”柳采薇笑着回绝,沈三贯正不满,贾琮道:“那就别难为人家了,免得各自绝望。”
现在寥寂荒店里,只好醉村醪。”
想当初,势倾朝,那个不敬?
柳采薇窈窕婀娜地一福礼,黛眉微眨,秋波含笑,曲腿辞职。
“江左盟?他们首级是谁?”
“《挂枝儿》是给魏忠贤唱的吧?”贾琮一眼看破这女人被强请过来的顾影自怜和滑头,用心拿此曲调侃贾琏、沈三贯,可惜不读诗书的贾琏、附庸风雅的沈三贯不明其意。
沈三贯文雅地下了双虹楼,上轿,十几个侍从趋在两侧,他短促道:“林御史也告病去官,趁这个当口,我们的百十条船盐从速运往山东,如有漏子,叫盐场董事立马凿船沉舟,晓得么?盐运使那边的十万两银子,商会送过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