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闻言也很欢畅,她本来就因节礼挂念着女儿的事,现在见半子家来人了,不由便放下心来。当即也不管大儿子丢脸的神采,笑容满面地命将人给叫出去回话,趁便展一展女儿家送来的节礼,免得有些人总感觉她偏疼女儿。
今晚虽是中秋佳节,月色却并不明朗,那一轮满月似害羞又似嫌弃样的躲在昏黄的云雾以后。是以,酒宴便摆在贾母上房以内。又因都是自家人,是以虽也是男女分席,却也没有效屏风等隔开。
荣庆堂的一场中秋欢宴,因着姑太太贾敏归天这一凶信,不免仓促结束。主子们有话要问,赵姨娘便抄着袖子回了本身的院子。一等进到房门里,便欢畅地唤着贾小环,“环哥儿,快过来看看,我给你带甚么好东西来了。”
要说今儿也是奇了怪了,明显是个阖家团聚的好日子,如何就这么不吉利呢?!先是出了个怕过病气的环哥儿,这会儿林家更是送来个凶信!若早晓得是如许,好歹也比及明日再叫林家人出去呀,也免得这好好过节呢,却得叫个大夫进门,倒霉得很!
说话的是王夫人,赵姨娘偷眼看畴昔的时候,便瞧见这女人眼里的鄙夷和不屑,不由得暗自撇了撇嘴。只是面上却不敢有涓滴透露,低着头赶快走上前两步,跪到了老太太身边,脸上挂着奉承奉迎的笑容。
赦大老爷还待问话,那边贾母已经复苏过来,死活不让人将她抬到里间去,定要叫那婆子过来。她要好好问问,她的好敏儿到底是如何去的。
“哎呀,老太太、老太太……快,快扶住了她白叟家……拿鼻烟来……去请太医……”
“回大老爷的话,我们太太七月初的时候染上了风寒,起先没太重视的,可谁晓得不过半个多月的工夫,便病得起不来了。老爷固然遍请了很多名医,最后却还是、还是……”婆子不敢坦白,忙把自家夫人如何病逝的说了。她也是惊骇,万一这边老太太有点甚么事,她这条命怕就保不住了。
这一回,那桂花恰好传到了大老爷贾赦的手里。他也是个不怯场的,笑呵呵地端起杯酒一饮而尽,然后略微沉吟了一会儿,待到在坐世人的眼睛都看向了他,便要开口讲那笑话儿。
“老太太,老太太啊……我们太太她、她去了呀!”
内里的月色虽不太好,荣庆堂上房里的氛围倒是其乐融融的。酒宴摆上来以后,四世同堂的一家人欢声笑语、觥筹交叉的,很有大富之家的气度。特别是酒宴停止到后半,贾母命人将菜肴撤下,重新又摆了酒上来,并月饼、西瓜、红枣桂圆等各式糕点、生果、干果。
因在屋里赏不着月色,贾母干脆叫人去折了一支桂花来,又命人坐在屏风前面伐鼓,同儿子、孙子、重孙子们玩起了伐鼓传花。这游戏实在也是贾府中秋节的传统,鼓声落下的时候,花在谁的手里,便要罚酒一杯,还得讲个笑话。
婆子的一声哭诉,听在贾母的耳中倒是分外腐败。只可惜这份腐败也只保持了一瞬,她便脑袋一晕,翻着眼睛厥畴昔了。这凶信来得实在过分俄然,让她一点心机筹办也没有,又如何能接受得住。
对于她的外心,贾小环并不在乎。方才还挺热烈的小院子,现在便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贾小环晓得,若他仍旧是那五六岁的小孩儿,这会儿怕是早已经不晓得跑到哪儿瞎玩儿去了。可现在,他却没了那副心机,起家到了院子里。
“惊”是真的惊大发了啊,把“喜”都给撵走了。
“唉,甚么人呢这是,整日里一点儿都不得闲……屋子里那么多丫环媳妇子,还非得脚上我们,还不是为了充她的大半儿蒜……这才吃了饭,也不晓得又弄了甚么事支令人呢……”在赵姨娘嘟嘟囔囔的低声抱怨中,贾小环目送她的背影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