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为好笑的是,这些相斗若为了泼天繁华便也罢了,为了那么一个不值钱的末流爵位,为了一个‘我瞧你不上,你百口去死’的莫名执念,这些女流就能狠辣尽出,互不相让,甚而做出耗费人道之事,想想都是醉了。
“早在琏儿你们南下伊始,我便收到过嫂子来信。”贾敏踱步行至窗前,回身看向贾琏,“信里说道,这些年来,家里长幼无序,伦常混乱,早成了京中权贵眼中之笑柄。日前,家中中馈更是被母亲一意交予二嫂子措置。王氏其人贪财短视,无能伪善,掌权不太短短数日,便将一众世交故交,十足给获咎了个遍。嫂子忧心家属清誉,不想祖宗百年基业,就此毁于一旦,便下定决计要夺回荣禧堂,这才写信予我,望我助她一臂之力。”
仿佛又忆起幼年痴傻,贾敏连腔调都变得和顺轻巧起来,“至于厥后我如何成了林家之妇,一方面是时势考量,另一方面,则纯粹是你祖父的一片爱女之心了。那一年,你姑父一朝被点为朝廷探花。年青,漂亮,未婚,且又出身世家,长身玉登时立在金銮殿上,一时候,不知惹得朝中多少老臣欲要招其为婿。若非你祖父眼疾手快,又简在帝心,岂能得来这大好的姻缘?若无你家姑父,你姑姑我说不得便真要今后在宫闱里挣扎,甚或无儿无女的过完平生了。”
“元春那丫头猜的没错,我们贾家在宫中确有一批暗桩人脉。当年我嫁予你姑父前,父亲曾一度觉得我会入宫为妃,为防我将来卷入宫门暗斗,堕入伶仃无援之境,这才花了大力量,动用人脉款项今后宫塞了一批寺人宫女出来。固然厥后我嫁为人妇并未入宫,父亲还是在我出嫁前,将那些暗桩全都交予了我手。父亲深知两位兄长本性,一个庸碌愚孝,一个诚恳木讷,若叫他们晓得暗棋之事,迟早会惹来祸端。不得已之下,父亲便只能交予我这个外嫁的女儿。”
甄嬷嬷上前称是,口里连道幸运,回身便叮咛小丫环们去取来嫁妆东西。待她在元春脸上几番施为,涂抹刻画以后,又搭上了服饰环佩,才叫人取来铜镜相验。
“听姑姑所言,当年情势,入宫为妃仿佛已成局势。想来纵使不肯,姑姑也必不能违了长辈之意,却又怎地厥后,姑姑竟成了林家之妇?”贾琏迷惑问道。
“还是我家熙凤大气。”贾琏安抚地想,“起码亲亲的抱负是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可比暗中宅斗高贵多了。”
停顿半晌,贾敏意味深长的瞧向贾琏,“本来,我虽生为贾家女儿,到底已外嫁为妇,又怎好再管娘家之事?幸亏事有对错,二哥执家不严,放纵王氏胡作非为,一再欺我林家无人,屡行阴损之事,企图插手林家外务,我若再装胡涂,岂不叫人觉得我林家尽是软弱可欺之辈?这个忙说不得我不帮也得帮,是非帮不成了。”
不待元春回应,一边抱琴却插过话来道,“傻丫头,女人被二爷抓着把柄,已然矮人几截,不这般,二爷又怎肯好生说话?”
说完,抱琴便回身看向元春,问道,“女人,您心中究竟是何筹算?待会二爷来了,奴婢们又该如何共同?”
“筹算?事已至此,还能有何筹算?大哥哥那人,自小极其聪明,世情通透,才气出众,又岂是我能随便乱来畴昔的?说不得只能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了。信赖好处加身之下,大哥哥总能给我一条活路。”
“快将大哥哥请进客堂,进上好茶,我稍后便去。”话完,元春忙又瞧向甄嬷嬷,要求道,“还要劳烦嬷嬷巧展妙手,与我施上粉妆,画上妆容,使我瞧上去能有几分蕉萃病态,黯然色彩,使我大哥哥见了,与我能有几份见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