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熏着安神香睡得沉稳,周瑞家的也趁机出了院子办事儿,旁的人或故意或偶然的松了下神,就让赵姨娘悄悄溜出了院子,躲在甬道里同探春身边的侍书说上了话。
她思来想去,也就只要还算心软的迎春说不得能救她这一回。
不是她真的多么想进宫争那人上人的繁华,而是想到一家子骨肉算计至此,不免令民气寒。她虽不是王夫人亲生,这些年也恪守礼法规矩,并未曾有涓滴行差踏错,最后却仍然是这个结局。且如许只会谋算自家人的人家,又有甚么出头的希冀?显见的是要愈发式微了。
探春抹了抹泪,熄了烛光后在黑暗中闲坐小半夜,第二日一早给贾母请过安后就去了迎春的屋子,任由侍书在煮茶时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小红晓得。
赵姨娘那样的胡涂人都能想到的事情,以探春的聪敏又有甚么不明白的。一时悲意涌上心头,探春眼眶一红就落下泪来。
侍书是个有分寸的,即便一听赵姨娘说完就心跳如擂鼓,还是强撑着笑模样回了屋,直到四下无人时才把赵姨娘探听到的事儿同探春说了。
他即便嘴上说贾母慈爱,也必定会欢乐他们为探春挑的好婚事,内心却实在没甚么底气,在王夫人面前不过是色厉内荏,又如何会主动去与贾母说破此事。贾政揣测很久,还是感觉等贾母再寻他畴昔说送探春入宫一事时再说这门婚事的好。
老太太心疼孙女不假,可探春情里明白,落在她身上的那一份多数是因着爱屋及乌,是因为她是二房的女人,同对宝玉的那份庇护疼宠底子不是一回事。
为了早点帮碍眼的庶女把这好出息落到实处,王夫人不免又是一夜展转反侧,便是佛前供香也不能给她带来半晌安宁,第二日不免便起的迟了些,还犯了头痛的病症,连姨娘们的存候都免了,只在房里疗养。
贾政走的萧洒,却把王夫人气得心口都有些疼。贾政乃是一家之主,他不肯应允的话,即便王夫人是探春的嫡母,也不能将探春许配出去。虽说这婚事已经谈的差未几了,可婚书一日不立,王夫人总不能真正放心。
赵姨娘早就因元春一事受了连累,失了贾政的宠嬖,又每日里受王夫人磋磨,这几个月来瘦消蕉萃的非常短长,连昔日里备受她排揎逼迫的粗使婆子都敢劈面唾她,日子非常难过。可她到底是这府里的家生子,有本身的门路,昨儿贾政王夫人争论时声音略微高了些,就叫她得着了信儿。
贾政一点头,王夫人就知事情成了大半,便想哄着他拿探春的庚帖写婚书。等两边婚书一立,他们做父母的又情愿,别说一个老虔婆,就是说到天上去也没人能管得了这桩事儿了。
且贰心中总觉烦闷不得志,很有几分独立乱世的狷介自许,感觉贾赦一房将迎春许配给何家清楚是追求何家在宦海上的助力,有卖女之嫌,不免就起了别样心机,感觉如果他将探春许配个小户人家, 不但显得他慧眼识人, 还能叫人晓得他的风骨,不是那等妄图名利之人。
见一贯要强的女人这般难受,侍书也不免心伤难耐,陪着哭了一会儿就劝探春去寻贾母做主,不料探春却摇了点头。
以贾政想来, 若那人真做的斑斓文章, 人也生的仪表堂堂, 便是流派低点也没有甚么, 总好过那些废弛祖宗基业的浪荡公子哥儿。将来考得功名封妻荫子, 也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一片慈心。
赵姨娘已经有小半年没见过贾政的面,贾政也从未粉饰过他对赵姨娘与贾环母子两个的讨厌之情,她便有了些自知之明,晓得本身在贾政面前说不上话,也不敢去触霉头。但是她又不能眼睁睁看着王夫人断了探春的青云路,便想体例将事情说与探春身边的丫头听,盼着探春能开窍一回,把事情哭闹到贾母面前,好断了王夫人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