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盼这混账到时也能这般不知害怕、不要面皮。
原还担忧疾言厉色吓着这混账小子,真是杞人忧天。公然是子肖其父,老子是个乖张胡涂的,儿子不但无状荒唐,竟还是个厚脸皮。
正院那边,筹办安息的林海却被贾敏轻推了一把。
贾琏撩袍而跪时,林海恰好又饮了一口茶,等听着贾琏一声先生喊出来,林海几乎叫一口茶噎死了。
不想惹贾敏多思,林海随即也举杯笑道:“夫人说的非常,我们便共饮此杯。”说完,却又睨了贾琏一眼。
林海初时还为贾琏的乖觉舒了口气,被贾琏看了几眼以后也有些不安闲,轻咳一声后含混道:“先起来发言。拜师乃大事,岂可这般儿戏。你姑母今儿整治了一桌好酒菜,只等着你我退席,这会儿怕是就要有丫头来请了。”
没想到事情竟这般轻易,贾琏一时情难自已,差点笑的牙花都要暴露来,仓猝与姑父姑母一举杯以后饮尽杯中酒,口中的好话儿连说了半柱□□夫都不带重样儿的,听得贾敏笑个不住,连尽力正了容色的林海都不由莞尔。一顿家宴可谓是宾主尽欢。
贾家的姻亲浩繁,但是为官之人恩师大如天,到时候他再如何为林家驰驱,也无人可置喙。特别是数年以后,因着圣上病重,江南宦海剧变,林家也连遭大难,若到时要为林姑父略尽微薄之力,为林家在六王爷面前争助力,有了门生这层身份都好说很多。
贾琏一向恭敬跪在地上聆听林海训示,却无妨林海忽而如此掏心掏肺的警告于他,眼眶就有些发酸,先再次叩首才谨慎回道:“先生有事弟子服其劳,乃是本分。”
这敏儿,真是恐怕本身不肯收下贾琏,竟急着要替他答允下来了。贾琏这混账小子,还孝心,少惹他生几次气便是尊师了。
心知这是动静已经传到了主院,贾敏才找了个亲信来密查一二,贾琏面上只是笑,还是是温润君子仪态的林海却隐晦的瞪了贾琏几眼。
林海确信贾琏听懂了他话中的未尽之意,且果断如初,这才和缓了面上神采,伸手将人扶了起来。
林海不提,贾琏也就暂抢先前的事儿没产生过,乐呵呵的拥戴,还顺道猜了几道扬州菜名凑趣,林海却用心驳了他,只说必是姑苏亦或都城菜色。
林海不知贾琏心中担忧,却又被贾琏的安然惊着了。若不是他还不到耳聋目炫的年纪,说不得都要觉得贾琏说的是情愿了。
贾琏天然万般推让,到底却不过姑母美意,只得谢过,由张嬷嬷陪着回客院。比及了院门口,张嬷嬷告别时又笑眯眯低声加了一句:“表少爷何不寻些银针?”
不等林海出言呵叱,贾琏就再一次慎重叩首,肃容答道:“门生不肯巧舌令色欺瞒先生,故而不能便是不能。只是先生实在盼望能得先生支出门下,便是偶尔指导一二,也是戴德不尽。”
只是这混账小子如果当拜他林海为师就是擎等着收好处,便是错了策画。
眼角余光瞥到有小厮仓促跑了出去,林海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冷哼一声:“六合君亲师,先生岂是随便胡乱认下来的。还不快快起来,当真混闹。”
想他林海一榜进士落第,御赐的探花,想得他教诲指导一二学业的哪个不是幼负神童之名,非少年秀才不敢觍颜开口。贾琏此子,幼时愚鲁不思进取,现在怕是去考童生试都一定过得了关,竟然张嘴就想拜本身为师。
不欲现在就与贾琏说太多宦海之事,林海只是一点而过。简在帝心、手握权益,辖领江南盐事,林海自知满朝高低盼着他梦里噎死的人怕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特别是太子废后诸皇子渐成分庭抗礼之势,他这个一手替圣上扼着江南赋税的人,怕已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果贾琏成了他的门生,也不知有多少费事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