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贾琏有多么深的心机,还能用心说这些不软不硬的话来戳人的心肝,贾母毕竟还是不大信的。十之八九是本身赏下去的阿谁奶娘委实过分不成体统,惹来一场横祸。这个年纪的小爷,阿谁不是牛心左性,性子一上来便不管不顾的呢。便是最可儿疼的宝玉,闹起来也要与奶娘使性子。
浅浅啜了口茶,贾母的神采总算和缓了一些, 才抬眼看向金刀大马坐在那儿跟大丫头琉璃嬉笑着讨茶吃的贾琏, 沉声叮咛道:“琉璃, 去给琏儿斟一盏银针来,听敏儿说过, 他这一年在扬州爱喝这个。”
如果当真把他们看得心肝儿也似,怎的从昨儿夜里到现在天光大亮,有吃茶呵叱他的工夫,却愣是没人去瞧一眼受了委曲的迎春?自个儿身子不利落、事多脱不开身,总另有一大群丫环婆子等着差使,不过是不上心罢了,说不得已是连迎春都迁怒上了。
一句话说完, 贾母脸上惯常挂着的慈爱笑意就又返来了,她又吃了口茶, 才把茶盏递给在旁恭敬侍立的李纨,望着贾琏笑道:“多大的人了, 还猴儿也是, 毛毛躁躁。你要晓得, 这大师大族的,无端方不成周遭,可不能再像之前那般打动,做事纯凭性子来。晓得的,是你珍惜姊妹,我们家里敦睦,不晓得的,觉得你对长辈们有怨忿呢,岂不是污了你的名声?如许事情,那里是你一个爷们儿该管的,就该回了你太太措置。”
一没了苦衷,贾琏就觉出了腹内馄饨的分量,非常有些撑着了,便筹算起家去榻上歪一会儿再出去跑跑马松松筋骨,偏兴儿又跑出去传话,说是外头德新堂的掌柜要来取起初放在二爷处的十匹粉色香云纱料子。
贾琏只觉内心的些许郁气都跟着汗一块儿排了个洁净,正觉痛快,听了丫头们的话也不过挑眉一笑,又足足吃了半碗才搁了筷子,清了清喉咙问道:“老爷院子里,可有人来发言?”
翠儿正笑着揉肚子,慎重些的可儿便带着笑意答道:“二爷早上刚去给老太太存候问好,老爷身边的石寿便来了,还带了一匣子书,说是二爷珍惜mm,做的很好,老爷赏二爷的,还叫二爷放心读书,旁的不消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