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几近是在看清纸上笔迹的一刹时就从床上跳了下来, 一叠声叫着丫头们的名字, 让她们快些找划一衣裳来给他出门穿。
见贾琏一时没说话,夏守忠略一考虑,觉着常日里与贾琏干系尚可,今后且还要在主子面前相互帮衬,便靠近两步,抬高了嗓仔细声道:“您可别瞧着何守备现在官位不显,主子极看重于他,这事儿,错不了。”这是怕贾琏嫌弃何女人的出身了。
杨垣这才哼了一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奉告那疯羽士,你命由我不由天。”
瞧着杨垣真要恼,贾琏眨了眨眼,无法笑道:“您也说了,前儿的事,如果您真往内心记了,还给我找甚么媳妇呢?打发我跟着那羽士削发不是一了百了?”
清清楚楚听到了杨垣的话,贾琏心口就是一热,双眼都有些发红,张嘴想说些甚么,却被杨垣抬手打断了。
杨垣含糊着点了点头,望着屋外一颗挂了果的杏树出了会神,才蓦地转头,盯着贾琏轻声说道:“前儿我出门,赶上了你说的癞头和尚、跛足道人,公然很有神通,竟能传音入耳。那二人说,便是紫薇护身,也莫要乱了劫数因果,碍了天机。”
贾琏侧身悄悄避过,悄悄嘶了一声才抬眼安然应道:“这话却不好说。那僧道有些神通,固然做事说话惯常疯疯颠癫,也无半点方外之人的慈悲心肠,可言谈之间,总能有那么几句戳到民气窝子里去。”
这会儿六王爷杨垣还没到,换了一身贩子小户打扮的夏守忠在东配房内笑眯眯等着,见着贾琏就道了一声喜,双手捧了几张薄薄的绢纸过来交与贾琏。
若说杨垣心中毫无震惊,那是谎话。紫薇乃帝星,当时听到这话的一刹时他一腔子血都冲了上来。苦心运营多时,为的不就是那至尊之位?可如果是以便要由着甚么羽士和尚摆布,另有甚么兴趣。更不消说那僧道行事诡秘,有违正道。杨垣敬鬼神不假,却不信妖神。
寺人的嗓音锋利,近处听很有些怪,贾琏听很多了倒也没暴露甚么非常的神采,赶紧感激的对夏守忠拱了拱手,笑道:“倒是我攀附了。”言下之意,便是相中了。
那一僧一道的事儿最后还是贾琏特地从江南写信来讲与他的,真真字里行间都是谨慎防备和思疑。这会儿若说贾琏不晓得他为何不忿,也过分装相了。
贾母王夫人都把不喜摆在了脸上,府里天然传的愈发刺耳起来,可惜这会儿贾琏底子得空理睬他们的软刀子,一阵风似的绕了些路就进了与德新堂隔着七条街的一个当铺里,摸出信物跟着迎出来的掌柜的进了后院。
瞅着杨垣神采不对,愤怒里还带了丝说不清楚的忧色,贾琏想了想,摸索道:“殿上面色不愉,但是给我说的这门婚事有甚不铛铛?”
杨垣一听直接扯着一边嘴角笑了,他眯着眼打量了贾琏半晌,一脚不轻不重的踢了畴昔,口中啐道:“好小子,也来给我耍这等花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