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久未归家,现在瞧着家中为了她探亲,大手笔地修了园子,精美用心自不必提,又有一家长幼男女俱都陪侍在侧,口中念着“到底华侈了些”,心内倒是极熨帖的。
待女官传召,薛氏母女双双入内拜见,元春暂撇了前事,笑着与薛阿姨酬酢起来。又问了宝钗一些闲事,便也跟着赐了坐。
直待探亲头两日,贾母连下了两份帖子,要黛玉当日必是要到的,黛玉不好违了贾母情意,只得点头应了。待得探亲当日,少不得要早夙起了,去贾家与贾家人一起候着。林珏倒是不觉得意,贾母想要拉拔黛玉之心,林珏倒是明白的,不过就是一个妃子探亲罢了,莫非还能给黛玉脸上贴成金不成?要他说,贾老太君到底年事大了,很多事都有些拎不清了。
元春又说了两句,支走宝玉,方笑道:“宝玉小孩儿心性,合该寻个稳妥体贴的管着些呢,要不如何立业呢?”又笑着对薛阿姨道,“我记得阿姨家的蟠弟现在也有十九了吧?可议亲了?”
元春瞄了一眼那旁坐着的三春,不答反问,“阿姨感觉本宫这三mm如何?”
元春探亲之热烈自不必叙说,因着前次王夫人触怒了黛玉,黛玉并未在贾府小住,而是借口家中有事,当日便回了林府。
薛阿姨原就满腹委曲,这会儿不及考虑,便回道:“尚未议亲。”
元春冷眼看着世人的神采,扶了扶头上的钗环,又与宝玉谈笑几句,羞得宝玉将脸埋在元春怀中,说甚么也不起来。
黛玉再拜,“娘娘过誉了,黛玉不过东施效颦罢了,如何敢与灭吴的夷光媲美。”
且元春打的还是王夫人的灯号,叫她这个隔了一辈儿的,做祖母的,更是没法等闲说话。婚姻一事,自来是父母之命媒人之言,王夫人的心机贾母一向明白,她并未点明,不过是因着不附和这“金玉良缘”罢了。且她早看出宝钗不是个省油的灯,今后可还不知会如何呢。
贾母不言语,只要不是触及到她的宝玉和黛玉,她便老眼昏花一回,且看看这对儿母女可要如何罢!
现在终究见着了宝玉,元春哭哭笑笑的,非常不知该从何提及。贾母王夫人几人在一旁劝着,毕竟元春现在怀着身子,不好过分冲动。元春亦知,堪堪止了悲音,又问了宝玉常白天做些甚么,书读到那边了。
厥后元春入宫,小小的宝玉躲在元春怀里,缩成小小一团,哭着抱着元春的手臂不叫她走。元春常常想起,心便如同被挖走了一块儿似的,疼得不得了。
薛阿姨双唇颤抖,到底说不出个“不”字来。莫非说探春不好,一样是老祖宗教出来的,一个贵为贤德妃,另一个便连个小小的皇商也配不得,这是在斥责贾老太君,还是在贬低贤德妃呢?
垂眸考虑半晌,元春笑着与宝玉低语两句,宝玉悄悄瞄了眼黛玉的身影,立时眉开眼笑起来。
元春笑道:“合该我本日要做一桩大媒呢,太太也常与我提起蟠弟,直言其不过弱冠年纪,便支撑起偌大师业来,最是个不错的孩子。现在太太与我提起想要与阿姨亲上加亲,我便立时应了下来,只是不知阿姨可否情愿?”
王夫人冷冷打量了黛玉一眼,老太太便是将人送到元春面前又如何,本身这个做娘的尚且未点头,元春毕竟是本身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莫非还会向着外人不成?
待贾家一众男丁朝拜过后,元春与贾政叙了几句父女亲情,方唤了宝玉入阁房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