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森杰瞧着躺着霍百里怀里舒坦的“呼噜噜”哼着的狸猫,叹道:“师兄,琏儿的狸猫怎的在这儿?”等水芸的猫儿来逛园子,碰上了必是要打一架的,不管是哪只赢了,另一只的仆人都要哭天抹泪,到时候……一想到那景况,方森杰就头疼。
请了人出去,胤礽和胤禔听人道过起因,虽有看到那大似木箱的木盒,仍忍笑得只觉腹痛。
胤禔尝过胤礽送来的蜜酿,笑道:“你现在于这吃食一道非常精通,真叫我担忧能不能将你从江南带返来。”
方森杰捧杯在手,瞧着蜜色果酿,暗笑本身为谋佐多年,本日竟与他师兄论起帝王之道来,以己之短对人之所长,实乃不智。
方森杰双手扶膝,肩背笔挺,声音极低:“只是他这般算人三代,挟子令父,你不感觉有些过了?”
心头骇怪,方森杰抬眼看去,就见霍百里目光灼灼的望着他:“择日不如撞日,摆布你我现下无事,那庄子又是御赐,总不至于没有锦缎替代,现在出城,正可在日落之前入庄。如何?”
“商队几时出发?”
“不好吗?”胤禔揉了揉胤礽的头,另一只手覆上胤礽的眼,柔声道,“别想太多,先生今儿说让我们好好读书,明儿怕就是要备了题目考校,你可警省着些,答话莫要切题太远,别叫先生问住了,在天井里扎上一个时候的马步晒伤了面皮。”
陈瑞文与石光珠两个是骑马而来,因饮了两盅酒便也上了宁国府的马车,与贾蔷一同送了宋瑞还家。
胤禔也没再说话,他明白胤礽的未尽之言,东平王世子克日动静全无,大师心头都沉甸甸的压着块儿石头,方霍二人眉间郁色从未散过,几个小的只是担忧,并不知此中凶恶,只他们几个活了两辈子的略能体味两位先生心中的煎熬。
胤礽垮下容色,闷闷的将纸卷收好,起家道:“我饿了,回府去了。”
霍百里捏着狸猫一只前爪向方森杰摇了摇,回道:“琏儿这阿狸在那庄子里也孤单,那位不是送了我们一个温泉庄子?过几日正可去避暑,也带了阿狸去散散心。”
“莫忧。问子志,知其父心,如果明哲保身之人,皇上必会赏人一世安适,如果情愿将性命压在天子手中的,当今也不会亏欠了去。”霍百里还是闲散模样,半阖的视线遮去瞳中漠色。
待席面换过两回,散席之际,一众公子对宋瑞更添非常恭敬,送了人乘车拜别,方才各自登车回府。
再瞟一眼边上笑得高兴、时不时点头拥戴的胤禔,方森杰截过话头,道:“瑾安与佑明去读书吧,我与师兄有话要说。”
霍百里又歪归去坐着,笑道:“放心,我传闻今儿贾蔷在福祥居请了他那一干朋友与国子学的宋瑞。”
贾蔷又前后送陈石二人还家,只觉两侧肩膀被那二人拍得沉甸甸,心头微苦。
胤礽枕着胤禔的腿睡了一觉,正扶着被他压麻了腿的胤禔在地上半走半跳的转圈,就听有主子自称从梅鹤园来。
霍百里侧身倚枕,捏着茶盅的手搭在曲起的膝上,笑道:“人间有大道三千,一姓江山连绵千年已是极致,读经观史,虽只是管中窥豹,却也该明白盛衰实非可咎一帝功过。坊间论说天子,常言帝皇心术,既是心术,那里是那个能教得?天子掌天下人生杀大权,面圣者皆不免战战兢兢,而帝皇为守停止中这权力,又何尝不是夙兴夜寐不得安眠?朱批定存亡,谕令颠坤乾。功过自在先人评,你我立品现在,又安知当今这一道是对是错?”
静了半晌,方森杰开口道:“师兄看得明白,只是这被推到前头挡枪的倒是有些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