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微微一笑,问道:“龚先生觉得,水泊梁山何故会式微得那般了局?”
柳湘莲多么聪明,他脑中一动,顷刻便明白了:“莫非是……”不由笑出声来,“赦老爷好主张!”
贾琮哼道:“赔偿,乃是天下最冷血最残暴的一个词。赔偿的前提是伤害,故此,唯有先伤害了才气有赔偿。赔偿平常当用于成心伤害了仇敌、或偶然伤害了陌生人。绝对不成用于成心伤害本身人。这等事,我贾琮是不肯做的。”
他又嘲笑道:“偏我的性子是个张狂的、柳二哥又是个磊落的,只怕我俩随便谁一个不留意便将柳二哥的来源交代了。纵我们都忘了,贾蓉要查出来也轻易的紧,因为他们畴前是熟谙的。此事一查出来,宁国府势大,常日行事也肆无顾忌,贾蓉又吃了这么大的亏,岂能放过柳二哥?天然,他也可依着我父亲的权势与贾蓉强抗。只是,一来既贾蓉挟恨在心、想必正门路走不通、会走歪门路,防不堪防;二来,柳二哥绝非愿立于旁人庇护之下的人。第三条,”贾琮伸脱手指头点了点舆图,“人选迟迟定不下来,乃因并无完人之故。我听先生常日所言的前提,柳二哥恰极其合适。偏他是个世家后辈,平白无端的怎肯落草?”
秦业想了想:“阿谁小伙子啊,帮了很多忙的?”
贾琮撇脱道:“龚先生前思后想了很多人,没有比你更合适的。”
他顺手取案头的茶壶筛了盏茶喝了,接着说:“哪有这么蠢的好人!功德当只说不做,好事则只做不说。他害了人家的家小、抢了人家的财物、绝了人家的活路、逼人家好端端的良民、财主、官宦落草为寇,人家纵因情势所迫不得不从贼保命,内心能归顺么?再有,宋江玩窝里斗最是本事。晁盖就不提了;厥后他当了首级以后仍然将山上旁的能人都压抑的分毫转动不得,人家内心必不平的。一个团队,没有凝集的民气,非论外头瞧着多鲜敞亮丽、一时半晌多风景,稍稍赶上点子事儿便散架了。”
贾琮诚恳道:“你畴前太白了,男人太白的欠都雅,有损阳气。”
“旁人还罢了,小旋风柴进之出身、才学、经历,就不能猜测出甚么来?另有那很多降将,也都是当过大官的。如何就人没奉告他呢?”贾琮叹道,“梁山豪杰多是多,偏疼不齐。一个个数下来,实在倒有一大半是让梁山贼子下了极阴狠的黑手、断了好端端的日子、迫不得已落草为寇的。要命的是,他们竟然还奉告了人家、‘此乃吴智囊与公明哥哥之计也~~’”
贾琮道:“这个不算甚么,现在另有一件事呢。我们仍预备接着朝别家的豪奴动手、乃至另有京外的,将那无本买卖接着做。只是上回劫夺豪奴本是得了贤人默许的,今后不便再这般无讳饰。故此我们预备寻一处占山为王。”
柳湘莲见他苦笑中带着寂然,只怕此事当真要紧,忙起了个誓。他一面赌咒一面觑着贾琮。见贾琮毫无禁止之意,便愈发猎奇了――依着此子的性子,当不会让他说完誓词才对。
贾琮背着双手道:“不如,我去说。”
秦业皱起眉思忖了半日,又背着胳膊在屋里踱了会子步才说:“你姐姐……大户人家只怕也不敢娶她。那桩事儿,迟误她这些年了。她生的好,旁人故意于她倒是不奇特。只是她畴前乃是……那么个身份,嫁个镖师恐怕不惯。”
龚三亦也笑道:“你看呢?”
偏贾琮就那么听着他发了半日的誓,面上愈发绷得紧了。听完了才叹道:“不是我不拦着柳二哥,此事委实过于要紧。”遂来到柳湘莲身边坐下,抱着膝盖低声道,“暮年有很多荣国府的豪奴外宅遭劫,想来柳二哥是晓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