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听得心中一阵大乱,半晌才问:“贾琮是大伯之庶子,现在在学武?”
世子笑道:“那贾女人身为荣国府嫡大蜜斯,落得一个平常侍妾,背面之人也算出气了。母亲只做不知,衣食起居莫要虐待了她便是,何必再获咎了荣国府呢。退一万步说,谁晓得来日另有甚么变故?只是这个侍妾乃宫里给出来的,天然不便再往上升了。”
元春进宫的时候贾琮才刚出世,尚知名字,故此她竟不晓得这个贾琮是谁。遂就着油灯将那纸团子烧了个一干二净,抱膝坐在炕头想了半宿,一时如寒冰被体、一时如沸油煎心、一时如刀尖砭骨、一时如泰山压顶,直至天亮尚且不查。
元春不由苦笑了一下,不言语了。
贾母点点头:“她既肯给我们府里颜面,想来待你不会差了。”因细问她这几年的颠末。
那小丫头也晓得来日这位贾女人便是本身的主子,遂低声道:“暮年有位琴侧妃,乃是个通房丫头出身的,前些年不知为何跑了。旧年有人说王爷将她寻到了,偏她又不肯认、不肯返来。此事府里人都不敢说呢,女人也莫要再问了。”
元春道:“我父亲并非伯父敌手,还望祖母归去叮咛他莫要再惹伯父才是。”
何况,贾元春不是傻子,现在之境遇,纵使豁出命去,她对王妃全无胜算。
未几时便有贾母屋里的人来贾赦处密报,细细将南安太妃令人来讲的话回了。贾赦虽不知启事,也假装诸事在握的模样含笑捋须点了点头,让她归去了。那婆子见了公开里猜大女人现在之境遇,该不会是大老爷动了手脚?而后愈发将贾母卖得洁净。
贾母忙抓了她的手:“我的儿,你说清楚些。”
最后送姐姐一句话,活在当下,每日每时过好了,将来的事交给将来。
元春也垂下泪来。祖孙两个哭了半日,贾母道:“儿啊,南安王爷迟早必返来。你的丰度才德样样过人,身份算不得甚么,得宠才是要紧的。他好歹是个王爷,你如能养下一儿半女,也是王府的功臣,又有我们府里替你撑腰,在王妃跟前也不差甚么了。”
元春道:“他敢。”
却说王夫人晓得女儿已到南安王府,垂泪去与贾母商讨给她补上一份嫁奁,又欲去见见女儿。
她说得太含混,太妃又未曾奉告儿媳妇与贾母之谋并昨日宫中变故,王妃诸事不明,单凭元春这几句话,如何猜去?左思右想了半日没个眉目,又看她脸儿黄黄的,眼圈子黑黑的,双目比昨日还浑浊些,精力比昨日又多蔫了几分。这模样,纵是个天仙的根柢,男人也看不上,倒是愈发觉得她不肯意来这府里了。不由得舒了一口气:“罢了,万事都已成昨日黄花,此后你只安安稳稳的便是,我天然不会虐待你。瞧你这模样约莫有择席之症?早些归去歇着吧。”
王夫人虽急得了不得,也只得忍住了。
此信看完就烧了吧,你们那边委实不承平。”
贾母方长叹一声,将府里遭了贼、周瑞家的让人灭口引出很多王夫人的罪证、贾赦与贤人同谋府里的银子并极恶棍的逼迫二房还钱各种说了一回。
贾琮遂问龚鲲可有体例与元春传信安抚安抚她。
元春大惊,忙问何事。
贾母怔了半日,手足皆颤,俄然哭起来:“不法啊……”
元春张嘴想说甚么,又咽了下去。半日道:“只是世子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