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峥早瞥见世人目光,只作不察,还是目不斜视,行至世人近前翻身上马,一一见礼,态度自是不卑不亢,世人一时从他面上窥不出甚么,也只好暗自腹诽一段,待宫门开启,方按品阶鱼贯而入。
段夫人随口道,“是不是笙丫头的奶娘又说出甚么旧年掌故了?”白芷嗯了一声,接着道,“吴婶子说,这会儿那奶娘俄然间吐了口,说出一件不大不小,却极是费事的事。”她不由抬高了声音,极轻极缓隧道,“本来大女人出世时,赶上了一个云游高僧为其批过生辰,那高僧在京师讲过几个月的经,很有些异能道行,很多人家都请他去看过宅邸风水。据那和尚说,大女人的八字,是人中龙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命格,怕是……将来是要位列中宫的。”
一时白芷返来,见段夫人神情疲劳靠在榻上,内心便格登一下,硬着头皮上前,轻声道,“太太先歇歇罢,这些个毛小子说的话一定可托,您听听也就罢了。”
白芷讷讷点头道,“以是太太改了主张,要借着漫衍这命格之言,扶大女人登上储妃位?”
只是薛峥不知,这禁苑当中尚且有比他还焦心之人。巳时刚过,天子于宣政殿中与臣工议过事,便有内臣来报,皇后娘娘在殿外求见。
白芷忙赔笑道,“奴婢痴顽。只是太太放如许的话出去,不是恰好助了大女人气势?”
几今后的一个凌晨,四更鼓方才敲过,天气尚暗,午门城楼前已聚了很多等待入朝的官员,三三两两围在一处打拱见礼。约莫因起的早,大家面色皆有几分隐晦不明。内里有人闲谈起克日招考举子连续上京,大家府中俱有同亲递上拜帖,以本身所做文章登门请教,亦有人感慨本届春闱人才济济,不乏诗才极盛者。
天子闻其言,朗声笑了起来,笑罢方道,“贤明睿智如唐太宗,也曾经不信袁天罡之言。”
话音刚落,皇后脸上已是白了一道,天子盯着其面色瞧了半晌,复又将目光落在那奏本之上,慢慢道,“朕几乎忘了,周氏次女品德亦贵重娴雅,朕观其生辰,与太子倒也非常合宜。”
段夫人笑了笑,咬牙道,“不错,要抛清却也不难,但是谁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郡主娘娘揣算圣意,各式不肯让她的女孩嫁给太子,我便成全她一道。不是太子,那么也永久不会再有别人。”
段夫人睨着她,微微嘲笑道,“连两小我甚么时候见过面,我们尚且不知,还谈甚么可托不成信,一晃半个月的工夫畴昔了,本来我们竟都是死人!”
白芷实在不忍,却又不得不接着道,“吴婶子还说,舅老爷听了这话,便想奉告太太休再胶葛此事了,既是射中必定,我们也不必再劳心费心,且由她去罢。舅太太也劝太太想开些,总归不过是周家的女孩,将来也少不得礼敬太太就是。”
皇后眉尖轻蹙,问道,“皇上指的早,是谓多早?”天子道,“早在周氏长女甫一出世之时。”皇后伸展端倪,掩口一笑道,“臣妾又不是神仙,也不会推算命理,哪儿能晓得那些个事。”
白芷并没听懂她的意义,忙问道,“太太指谁?是大女人,还是皇后娘娘?”
“我都不怕,你怕甚么?”段夫人冷冷斥道,“我叫你传话给吴瑞家的,就是要让哥哥把这流言漫衍得像是无益于薛家,让天下人都听出是谁在背后觊觎这皇后宝座。我倒要瞧瞧,届时那八面小巧的郡主娘娘怎生巧舌如簧,窜改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