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锡琮终是展开眼,眯着双目转顾她,一笑道,“许你妒忌,便不准我吃?”见她又要开口,忙截断道,“你现下还不懂,能令对方妒忌也算是福分,或许你该珍惜眼下的福分才是。”
彩鸳冷静听着,揣测一阵也便有些明白过来,又听周元笙自嘲地一笑,“何况他也犯不上多虑,我现在和他是一条藤上的,他如果不好,我又岂能独善己身。”笑罢,因叮嘱道,“这话听过就罢了,脸上可别带出来,转头见了他,还是恭恭敬敬才好。他此人阴晴不定,等闲也不必招惹,顶好一句打趣都别开。”
厥后二人又去端本宫拜见太子,因太子妃尚未成礼入宫,是以二人只向太子一人施礼。兄弟二人一贯少话,不过相谈两句有的没的也便混了畴昔。倒是太子和周元笙闲话略多,因又打趣起相互姻亲如何称呼,按端方当然该从夫家这方,但若按妻眷这头排辈,太子却该唤他的六弟一声姐夫。周元笙笑称不敢,陪着说了几句玩话,转头瞥见李锡琮一副不苟谈笑的模样,不免暗自腹诽此人道情难以捉摸,一时大胆激进,一时又作谨言慎行,变脸的速率真比六月天还快。
彩鸳犹疑道,“方才瞧王爷的神采,竟是一点笑模样都没有,如何也不像个新郎该有的样儿。我只怕女人受了委曲,您可别憋着不说。”
周元笙嘴边的笑容一滞,讪讪道,“谁晓得你变脸像翻书,这么大人了,偏耍孩子气,还不兴人笑笑?”
李锡琮悄悄点头,道,“那便好,不然才睡惯了这张床,就要搬去北平府,又有的折腾。”
周元笙不由发笑,道,“你几时见我是冷静哑忍之人?果然没有,你大可放心。”一面表示她将亲王妃朝服拿来,一面笑道,“他眼下正有犯愁的事,并不与我相干;今后另有要策划的事,倒是多少和我相干。于他而言,我就算不是个好老婆人选,也该是个好火伴,总归不至于坏了他的事。”
前次周元笙自请给如嫔赠送李锡琮寻来的那支天山雪莲之时,已向她坦诚本身身份,如嫔当时不觉得忤,此际见了她更是满怀欣喜,直拉着她的手不放,絮絮道,“好孩子,当日我就看你好,只是再没想到你和六哥儿能有这番姻缘。”又望着李锡琮,对周元笙含笑安抚道,“六哥儿因受我扳连,小时候在皇上跟前也不大对劲,养成了一副清清冷冷的性子。他脾气是有些不好,不过对本身人还是肯用心的。今后他如有甚么不是,或是犯了那牛心孤拐的气性,还请你多担待他两分。倘若真受了委曲,尽管来奉告我,我替你说他就是。”
周元笙盯着他看了一刻,轻笑道,“你如许语气,不晓得的,还觉得你是吃了他的醋。”
周元笙一面由彩鸳奉侍着盥洗,一面以余光察看李锡琮,见他一应洗漱加上穿戴俱都不消侍女服侍,只留几个年青小内臣在旁,想必是他平常风俗使然,不由抿嘴一笑,约莫此人不近女色的传闻便是打这上头来的罢。
李锡琮在顿时笑得一颤,半晌方微微叹道,“你说的不错。今岁立冬前便要北上了,你克日有工夫,也着人清算清算府中物事罢。”隔了一会,又低声道,“我不便利常进宫去,劳你受累,得空请旨去看看母亲罢。”
过了好久,两人都未再开口。外间垂垂有窸窸窣窣的声响,想是府中侍女内臣将要唤他们起家。
李锡琮似感知到她为何发笑,拿起她的手在唇上蹭着,懒懒道,“看了半日,是不是愈发感觉我生了一副好边幅,起码不比薛二公子差。”
周元笙就势枕在他手臂上,虽有些硬,也还算舒畅,笑笑道,“我并没有择席的弊端,畴前在姑苏家里好好的,到了金陵也还是睡得苦涩。不过是伴读做久了,风俗夙起,与你倒没甚么干系。”